祁灵阳的动态视力好,一下就认出来的是谁,瞬间就记起来今天是大哥他们回来的日子,顿时化作一道橘色的流光冲了过去,中间几乎就花费了一秒。
  时间太紧迫,祁东亭来不及说什么,直接将珠子塞到了儿子手里,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三个祁家血脉的人就同时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重重一攥,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从脚底一路窜上头皮,手指末端感觉到一阵麻痹。
  恍然之间,那黑色灵素之海好像也跟着他们一起跨越千里奔腾至脚下,男孩的声音更是跨越空间,晦涩难懂的咒语一字一字地刻印进他们脑海:
  “日月无昭天理难存,血肉为祭但践行我心。
  以魂灵为咒辟法场,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
  祁灵阳智商还是正常的,第一声就听出来是大哥祁灵玉的声音,立刻意识到家里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按捺下刻在dna里的害怕和惊惶,脸上露出好奇,“爸爸?”
  祁东亭抱住儿子没有说话,抬头和祁北阁对视了一眼,后者用发麻的手扣住无形的空间门,微不可见地一点头丢下一句,“我去看看。”
  随后就消失在原地。
  祁北阁在重新进入到空间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改了一下落点,径直出现在半空中,然后他就听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片凄厉哭叫。
  这短短的十秒,祁家上演了一出大逃杀。
  说实话,一开始收到祁北阁群发消息的时候,除了个别跟他出过任务见识过他能力对他颇为信服的成员外,大部分人是并不拿祁北阁当一回事儿的。
  武装队的真正掌舵是祁西楼,虽然在祁西楼闭关的时间,都是祁北阁代管武装队,但祁北阁并不想抢夺哥哥的位置,所以他平时都是拿规矩压人,并没有太过展示自己的实力来威慑队员。
  是以大部分人也只是明面上抬举他,背地里啐他,“不过是一滩烂泥,要不是嫡系少爷的身份摆在那里,武装队哪里有他管得份。”
  祁北阁扮演烂泥实在扮演得太深入人心,即便他在交流赛上两拿季军,这些人也情愿相信是他运气好,或者是这一届青年组实力不行。
  他们看不上祁北阁又不想太得罪他,于是虽然也往外跑,但动作拖拖拉拉地耽误了好几秒,而就是这几秒,整个祁家陷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他们闻声回头,就见一片黑色的海飞快地淌过来,黑水所过之处,众人跟铁板上的鸭子一样滑稽而疯狂地跳脚,接触过黑水的皮肤如同被腐蚀过一般,一寸寸剥落烧灼,只留下一片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的痕迹。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惊恐地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却只能被黑水卷入其中,沦为跳脚的一员。
  顷刻间,整个祁家祖宅都被那片黑色灵素所覆盖,所幸,那些黑色仅仅只覆盖了祖宅。
  有一些脑子转得快的,眼见着跑不出黑水覆盖,立刻想到爬到旁边的建筑上面,让上脚脱离地面,然而他们还来不及高兴,一股巨力横扫而来。
  足有百层楼高的巨熊挥舞着巨型钢叉,有躲避不及的竟然直接被撞呕血,奄奄一息地从高空坠落跌进黑水里,疼得表情扭曲翻滚挣扎,整个人都像是从硫酸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场面之可怖,简直让人望之生畏。
  那些逃出生天的人或伏或趴或腿软的跪坐在地上,都是满脸震惊和劫后余生地看着这一切。
  祁北阁原本心脏就跳得又重又快止不住地泛着刺疼,他此时低头俯瞰着一眼,浑身血液鼓噪地似乎要逆流,连带着他周身的灵素都控制不住地沸腾起来。
  祁北阁用力握紧了手,那颗凹凸不平的黑色珠子紧紧攥在掌心里,硌得他手指麻木逐渐退去,那些细细密密地疼似乎都被压了下来,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紧接着看着下面那烹油锅一般的场景,他又忍不住心生复杂。
  这场景可怜吗?当然可怜。他就是祁家人,这些人中不乏他认识的眼熟的,他看着这一幕自然会心生不忍。
  但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些人咎由自取。
  或许一开始对不起林岚的,只是提出那个人工授精方案的人和祁南台,那么后来不管是同意通过方案的人、参与其中去登记检查的人、负责封锁祁家变相囚禁林岚的人……乃至于全程围观无动于衷的人,已经没有了一个无辜者。
  祁灵玉的手段残忍吗?当然残忍。比起置人于死地,目前的所有诡异都是奔着折磨人去的,这过不了审的场景,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无比悚然。
  但祁北阁扪心自问,如果今天遭受这一切的是他的妈妈,他大概也会做出和祁灵玉一样的选择。
  “哎。”祁北阁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他以为祁灵玉的手段就是这些的时候,脑海里那段步入尾声地晦涩咒语告诉他,真正的攻击现在才开始。
  ***
  十秒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面动静闹得再熊,主宅里对峙的人却都没有动。
  大长老和祁南台到底都是天灾级,他们只需要在周围逸散灵素构建出一个简易灵压场,那些黑色灵素就会绕着他们走,念咒引动的疼痛在他们身上也几乎没有。
  祁灵玉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这次的咒语相对而言比较冗长,他语调不紧不慢的,一字一句都念得十分清晰,而在他念咒的期间,血滴滴答答地不断没入脚下的黑色灵素里,如同泥牛入海看不出半点奇异,只有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