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沈确只说了这三个字。
  顾小宝便不问了, 反正在沈确嘴里很难问出什么。
  那两位应该是船上的管家, 他们轻车熟路地引导二人走上甲板,给他们安排在了顶层最佳的舱内观景位。
  服务生把菜单和酒水牌送到沈确手边,沈确示意他直接给顾小宝:“看看想吃什么, 你晚上吃的太少了。”
  从下午开始, 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子一直拉着顾小宝,吵着让他陪他们玩,顾小宝被闹的一个头两个大,确实没动几筷, 现在也确实有点饿。
  他打开菜单, 看的眼花缭乱:“这么多种菜啊……大过年的, 我看船上除了我们没其他游客, 都能做吗?”
  服务生其实不懂他何出此言,但专业素养一流:“昨晚沈董吩咐完, 厨房已经连夜把所有菜品运过来了, 您可以放心点。至于没有其他游客,是因为这艘船仅为沈董一人服务。”
  额……是沈确自己的船啊。
  顾小宝知道自己又犯土包子病了, 佯装镇定地用菜单遮住脸,点了几种想吃的菜。
  沈确只点了一杯红酒,顾小宝觉得有点奇怪——沈确不是嗜酒的人,刚才在老宅已经喝过白酒,按理来说不会再喝。
  今天怎么续上摊了?
  水手起锚,发动机声和钢琴声同时响起,游轮慢慢驶离码头。
  钢琴是钢琴师现场演奏的,顾小宝没来过这种地方,感觉特别新奇,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不多时,酒水先端了过来,他狠狠吸上一大口黑糖奶茶,被浓醇的味道熨帖的打了个激灵。
  像饿了几天的小动物,终于吃到奶似的。
  沈确忍笑,举杯:“自己一个人喝?”
  “啊,”顾小宝的朋友都不喝酒,弄的他也不太会觥筹交错那一套,被点到,才连忙和沈确杯沿撞了一下,“谢谢你带我出来打牙祭。不过……是不是有点铺张浪费了呀。”
  服务生说,后厨把菜单上所有菜品原料都运来了,过年期间运输费用本来就贵,他们两个又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岂不是都浪费了?
  而且假期期间,所有员工都要给加班工资,还有钢琴师,加上游轮的费用,粗略算算,成本斐然。
  沈确挑了下眉:“结婚两年多,你现在才想起为家里精打细算。”
  “……”什么家里啊。
  顾小宝举起杯子,埋下头喝奶茶。
  沈确发现,他好像很喜欢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不用担心钱财问题,我能养得起家。”
  “……哦。”
  后厨效率很高,他们说话期间,菜已经渐渐上来了,正好顾小宝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举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期间他问了点今天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秘辛。沈确不关注,也不喜欢语人是非,但还是跟顾小宝讲了几件事。半遮半掩通常比全盘揭露更吸引人,顾小宝脑补出一场又一场的狗血大戏,那酸爽,那刺激,别提了!
  边吃边聊,船渐渐行驶到了远海区域,除了灯塔亘古不变的光,什么人造光都看不见了。月亮和星子在海上显得异常明亮。
  船身微微晃动,天上的星子也如绸缎般流淌起来,顾小宝抬起头,忽然想起了家乡的夜空。
  见他一直不回头,沈确放下酒杯:“今天夜色很美。”
  顾小宝“嗯”了声:“像我老家。”
  沈确以为他说的瓮那:“山里人造光少,空气质量好,星月看的更清晰。”
  “是的。而且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星星,有人告诉我,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所以在知道父母去世后,有段时间,顾小宝每天晚上都会坐在柴火堆上,默默的猜,到底哪两颗是爸爸妈妈。
  沈确知道他这想起了去世的亲人,可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不适合问,他便伸出手。
  顾小宝感觉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心传来一股暖意,带着点痒。回过头,是沈确轻轻挠了下他手心。
  这人……没事摸他手干嘛啊!
  顾小宝那点愁绪瞬间被驱散了,连忙把手缩到桌下。
  “对了,”顾小宝掩饰似的咳嗽两声,“你还没告诉我,你带我出来干什么。”
  “想给你看点东西。”沈确说。
  “东西?什么东西?”
  “自己看。”沈确冲他身后杨扬下巴,顾小宝转过头——
  “砰——”一捧烟花正好在他不远处炸开!
  顾小宝从没看过这样的烟花,像海浪倒流到天上,又拖着亮蓝色的尾巴向下奔涌,浪花儿边缘透着波光粼粼的银。
  很快,第二朵、第三朵层层叠叠的炸开,黑暗安静的远海霎时被映成了不夜天。
  可能是受到了烟花的惊扰,鱼群们纷纷甩动尾巴,跃出水面。顾小宝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海里。
  看他扭着头出神的样子,沈确忍不住扬起唇角。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舱内看着累,可以去舱外看。”
  顾小宝便推开舱门,快步跑到船头。
  海上风大,他衣衫被吹的猎猎作响。沈确看了眼那瘦到几乎要融进黑暗里的背影,喝光杯中酒,跟服务生要了块毛毯,走到他身后。
  肩头一沉,顾小宝下意识回过头,沈确边替他披毛毯边看着他笑,眼里除了烟花映出来的光,其余……全都是他,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