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已经睡下,蜷在黑暗中的秦和瑟突然想起了白天的那段对话,整个人僵在睡袋里,脸忍不住烧了起来。
  我问了什么?
  我问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零二章
  大雪纷纷扬扬, 阖家团圆之际,安静的街道亮起万家灯火。
  暖气开的很足,每一盏灯都被点亮, 秦和瑟光脚踩在武鹦“精心”挑选的仿鹿皮地毯, 茶几上是已经凉透的清水面, 面条坨在一起, 成了一块面饼。
  没有什么胃口的秦和瑟拿出自己囤的辣酱, 就着面汤将面饼塞进了肚子里。
  他打开电视,电视的频道变幻着, 放到了秦和瑟需要的今日新闻, 象族主持人目视着镜头,宣读了一份来迟的判决书:
  前市财务部副部长, 兼宝格酒馆老板朱荣光及其党羽,贪污受贿, 故意杀人一案,一审判决如下……
  即使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在此听到这份判决,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在十日后, 朱荣光将被推上绞刑架, 而他那些和他一样龌龊的家族, 杀的杀, 关的关, 唯一案底干净的, 竟然只有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童。
  这是他辛苦了三年的结果,他赌上了他的一切, 为熊杰和琅子乐,还有武鹦报了仇。
  他们本该有更好的未来。
  这条插播很快就过去, 新闻里播报起幸福的乐曲,秦和瑟关上电视,缩到了飘窗上。望向窗外隔绝在大雪后的团圆。
  飘窗上武鹦的画笔还未收好,熊杰插的百合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就好像还有人在使用他们一样,一切仿佛没有变化。
  熊杰不管再忙,都会在十二点前回家,并且每当百合快要枯萎时,都会换一朵新的。
  “这是小乐之前跟进的课题,正好课题结束后,这些花都还在温室好好长着,她就送了我一朵。”
  每当提起这个话题,熊杰黝黑的面庞就会抑制不住的发烫,视线狂飘。
  那一朵花其实早就谢了,但熊杰为了装点房间,也因为心底的小心思,养成了带花的习惯。
  武鹦很喜欢百合,所以在攒钱买来画架之后,将架子搭在了百合旁边。
  “这安排多完美!利用了自然光和空间,一年能省下多少电费?”武鹦得意地拍了拍他的画板,鼻子翘到了天上。
  颜料随意地摆放在画架上,却没有任何一滴漏到除画架以外的地方,让整个空间看起来非常干净。
  而秦和瑟呢,则在飘窗摆上了几本书,还有学校抽奖送的小蓝牙音响,构成一个简单的图书角。
  房子虽然是租的,但三人好歹有了自己的家,学费依靠各种奖学金就可以支付,还留有不少富余,同时大家也都有着各自的兼职,不再为温饱而发愁。
  当时大家的生活刚刚步入正轨,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可将这一切打破的罪魁祸首,仅仅是一个美好的初遇。
  谁能料到这个结果呢?
  原本是租客的秦和瑟现在已经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刚刚拿上的房产证干净整洁,在产权人一栏,清晰书写着秦和瑟的名字。
  但这里应该有三个名字的。
  双眼逐渐闭合,他不想再去幻想那些如果;它们像是淬了毒的糖,每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甜与痛都会一同袭击心脏,血液也为之倒流。
  秦和瑟抱着膝盖,暖气烘的人昏昏欲睡,安静到死寂的空气禁锢着他,仿佛思维也一起停摆。
  睡一觉吧,等再次醒过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一定会的……
  ……
  还是一个晴天,阳光洒在白雪之上,格外耀眼。
  以往都是秦和瑟先起,但这次却破天荒的,奥罗巴斯都已经煮好早饭了,秦和瑟还是没有起床的迹象。
  奥罗巴斯翻搅着肉汤,见过了许久,帐篷依旧没有动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钻进了帐篷之中。
  秦和瑟蜷在睡袋里,因为其极好的延伸性,让这个睡袋呈现着诡异的形状,如同吞了大象的蛇,鼓起一个不规则的鼓包。
  “秦?”奥罗巴斯没有找到秦和瑟的正脸,只能戳一戳中间的鼓包:“秦,还打算去遗迹吗?”
  “……嗯……”沙哑的回应从鼓包漏出,鼓包渐渐向头尾展开,秦和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将脸露了出来。
  “……去……”秦和瑟嘟囔着,在狭小的睡袋里翻了一个身:“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起……”
  “马上……”
  刚刚说完,秦和瑟便没了声音,细微的鼾声出现,在安静的帐篷之中格外明显。
  虽然对于这个“马上”持怀疑态度,但奥罗巴斯也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地待在一旁,忍不住打量起秦和瑟的睡颜。
  和之前的乖巧并不相同,这是奥罗巴斯第一次见到赖床的秦和瑟。
  纤细的睫毛轻颤,似乎在努力将眼睛睁开,在睡袋里闷的有点久,白皙的脸庞飞上一抹红晕,像是海祇那些小姑娘们拍上的腮红。
  之前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在脸上画这些红彤彤的粉,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好看。
  狂乱的白发像八爪鱼一般散乱在脸旁,却没有一处打结,顺滑柔亮,几缕发尾探出了睡袋,垂在边缘,和黑色的睡袋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就这样把他放在雪里,恐怕会被认为是雪里的精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