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何家酒……?何四箫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
  “好了!”沈槐之放下笔,把红布递到何四箫面前,只见四四方方的红色粗棉布中间偏左下的地方,写着一个圆圆胖胖的“何”字,而右上处则画着一串圆嘟嘟胖乎乎的葡萄,整幅字画如稚子捉笔而成,倒也的确憨态可掬。
  “槐之的字挺独特啊。”还没等何四箫想出一个既不违背良心又不会伤及沈槐之自尊心的评价,恰巧搬酒进来的何勇就在二人身后直白地插了一句嘴。
  “嘿!”沈槐之努了努嘴,“我只是不擅长毛笔写字而已,其实我的字还挺好看的。”
  不吹牛,精酿馆里每天更换的今日菜单和酒单都是沈老板自己写的。
  “哦?”何四箫歪头好奇道,“莫非槐之还有别的写字方式?”
  “唉,看来我今天必须展示一下了。”沈槐之开始在自己怀里掏了起来,自从上次自己抄《规训录》被覃烽和落栗无情嘲讽自己的字迹以后,沈槐之就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才能为自己的字正名,最后灵光一现,硬笔书法的源头是鹅毛啊!于是在和宁府厨房里的大白鹅大战三百回合并痛失一件昂贵的外套之后,终于成功从人家的大翅膀上揪下来好几根硬羽毛,在家里埋头好一阵琢磨,终于成功复刻出了一支宝贵的古早羽毛笔,蘸蘸墨,虽然字写不了几个,但好歹可以证明自己的书法水平了。
  只见沈槐之得意地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只白羽毛,然后用削尖了的羽管根蘸了蘸墨,就撸起袖子朝宣纸招呼上了。
  何四箫:???
  何勇:???
  “你们看!”沈槐之扔下白羽毛,把手中的宣纸递给何四箫。
  宣纸上两排黑色小字隽秀清丽,的确和沈槐之用毛笔写出来的字大相径庭。
  “哎,没想到槐之还有这般技艺!”何勇凑在何四箫身旁看着宣纸上的字,啧啧称奇道。
  “所以说嘛,我并不是字写得不好,是不太会用毛笔而已啦,”沈槐之单手支颐,两眼放空,一边转着手中的白羽毛,一边无不感慨地自言自语,“姓宁的嫌我字丑,嘿,我还不写给他看了!”
  何四箫:……
  在给四哥画了好些个坛封后,平日里疏于锻炼的沈槐之开始明显地体力不支,他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重要事实,这是千年前的祝朝啊,要真的画logo就只能个个都手画,又没有扫描仪和复印机,但是海口都夸出去了……
  眼瞧着沈槐之写写画画得越来越慢,最后何四箫只得忍着笑按下他颤抖的手,把他画的胖葡萄加矮圆字的组合直接贴在酒铺中最显眼的墙壁上作酒铺的招牌,这才让这位虽然依然热情但明显已经失去激情的沈公子作罢。
  晚上,和宁老侯爷请过安的沈槐之跟着宁风眠回到房中,经过昨晚的第一夜相处,沈槐之显然对如何对付宁风眠有了一些心得——拿出当初对付小侄女雪儿的法宝即可。
  简而言之就是讲故事。
  令沈槐之意外的是,这位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在私生活上的习惯居然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矛盾:他不喜欢华贵的衣服,在侯府往往就是白色或青色棉麻素衣袍,也不喜欢精致的餐食,甚至饮食都以清淡为主而不像西北人民那样惯爱吃牛羊肉,但却严格落实每天沐浴这件颇具有仪式感的事情——沈槐之认为这是在缺水的大西北落下的毛病,就像挨过饿的人喜欢囤粮一样。
  问题是……宁风眠他一个双腿无法行走的人,是如何完成洗澡工作的呢?沈槐之在宁风眠在卧室里间洗澡的空档里,本来坐在桌前撑着脑袋冥思苦想自己曾经给小侄女讲过的故事,不知道怎的,思绪就跟着哗啦啦的水声飘到了正在洗澡的宁风眠身上。
  想到他浅淡如冰的眼眸,又想到他隐藏在黑发中漂亮修长的脖颈,那些浅色的从来都系得整整齐齐十分妥帖到根本不露半点脖颈以下肌肤的衣领……那些层层叠叠的衣物之下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么多年的行军打仗,身上会不会有许多伤痕?他受伤的腿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会不会已经肌肉萎缩到只剩一把枯骨了?
  古人不知道复健,又或者可以给他按按摩保持肌肉弹性?
  嗨,想什么呢,难不成让他现在就康复然后叛国自己给自己拉死亡进度条么?沈槐之使劲晃了晃脑袋。
  “在想什么?”宁风眠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把还在想入非非的沈槐之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沐浴完毕穿戴整齐的宁风眠已经扶着轮椅滑到了自己身后。
  “啊?没……没什么,”沈槐之结结巴巴道,“你自己沐浴会不会不方便?或许我可以帮你,兄弟之间不用客气。”
  “不用,我自己可以。”宁风眠语气平淡地拒绝道。
  沈槐之觉得宁风眠这人八成是有什么毛病,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踢球崴了脚,每天变着法使唤球队里的兄弟给自己搓澡,啊那简直就是帝王般的享受,他居然不要?难道他在军营里也这么讲究,军营里不都是男人么,难道不在一起洗澡?或许……沈槐之福至心灵地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莫非……
  宁风眠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看我做什么?”宁风眠有些奇怪地看着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沈槐之。
  “嗷,没什么!咳,今天再给你讲个故事吧?”沈槐之努力咳了一声道,“今天给你讲一个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