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不和其他的花朵一样,它在凋谢时不会凋谢整个花朵,而是花瓣一片一片的缓慢的凋谢,一直到生命的结束。
青云,一如我对你的爱,热烈灿烂而小心翼翼。”
“说完了?”
“算是吧。”遥泽失望地放开步青云,原本他也不期待能得到回应,但一而再铩羽而归,对他这种难得尝到一次失败滋味的人来说,难免失落。
步青云转身离开,遥泽跟上,要将手中的外衣替他披上。
衣服触及到肩头,步青云停了脚步,“遥泽,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呢,何必执着于我,一百多年了,还不腻吗。”
遥泽伸出为他添衣的手蓦然顿了一下,将衣服给步青云披上,将人半揽进怀里,替他挡着海边夜间潮湿阴冷的林风,“世上自有百媚千娇,可我只喜欢你,不会腻,永远也不会腻。”
二人并肩而行,踏着满地落英,向花海深处走去,黄昏已逝,月上梢头。
凄凉如水的月光透过枝丫穿透林间,为灿若云霞的花海披上一层缥缈轻盈的神秘面纱。
步青云抬头,落花落在他额上,点滴冰凉。步青云伸手接过一片凋零落红,合上手心碾碎,无情之物罢了。
遥泽想向他靠近些许,忽闻剑气破空之声,心中一惊,脚尖点地,后退几步,有些莫名地看着突然对他拔剑相向的步青云。
“青云,你这是……”
月至中天,清辉透过疏密有间的花树,于二人周身投下深深浅浅的暗色,光影迷乱,暧昧不明。步青云手中持着弟子练习用最低等的飞剑,指向遥泽,月光映着他清冷银发,眸中闪烁着年少初见时的骄傲明艳。
“比一场吧,不用灵力,光比剑术,赢了我陪你,输了放开我,就问你敢不敢?”
闻言,遥泽凝结的眉目忽地一动,如春水初生,寒冰乍破,天生微扬的唇角勾起宠溺笑意,墨绿眸中绽开志在必得的奕奕神采,“好,依你,就比剑术!
公平起见,我撤掉护体灵气,你伤得了我。”
说着随手捡起一截树枝,削木为剑,等着敌动。
四下寂静无声,唯有苍茫剑气划过凝重空气传来斩风呼啸之声。凛冽寒光一闪,月光撞碎在剑上,细碎点缀长夜。
步青云惯用的是刀,这是遥泽第一次见步青云的剑法,比起刀法来更为轻灵巧妙,飘逸如云,剑身迅疾如电,飞扬剑气如丝细密,激起漫天落英,就见那玉树临风的挺拔身姿于缤纷落花中穿梭纷飞,腰身一转便是倾国倾城,皓腕凝霜又是动人心魄。
剑花乱目,鱼龙漫衍,遥泽见招拆招。
横劈一剑,剑光如虹,斩断纷纷散落的花幕,寒光照亮隐没在黑暗中脸,照亮那张脸上动人心魄的眸子。
变化虽多,可惜准头稍差了些,速战速决,遥泽抓住剑招中的破绽,一手制住步青云的攻势,双指并拢夹住步青云的剑尖,转身贴近他的身边。
虎口被震得生疼,步青云依旧不肯撒手,剑被弯折,一头在步青云手中,一头在遥泽手中,绕成了个半圆,二人贴的极近,气息交缠,遥泽鼻尖萦绕着步青云身上的桃花香,浓的化不开的甜,惑人心智。
他闷声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身上的桃花香哪里来的,以前明明没有,是仙源那次……是不是害你那个太清门弟子?”
步青云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遥泽磨了磨牙,张口咬上了步青云的脖子,在步青云惊诧的表情中,扔掉手里的树枝,搂住步青云的腰,从小到大胜过的战斗不计其数,从未有今日这般开心,脸上的张狂忘形,好似赢得全天下,挑眉笑道:“认输吧。”
步青云略低头,眼梢微挑斜睨着笑得自得意满的遥泽,刹那绽开于眉梢眼角的妩媚与风情,摄魂夺魄。瞬间的心笙动摇,对于高手间的对决来说都是致命的。
趁遥泽走神的一线机会,步青云突然放手,剑身反弹,转身从遥泽身前绕过再次握住剑柄,遥泽察觉不对,放手闪身躲避,剑锋凛冽,躲避不及,心口间还是多了道血痕。
与此同时,受尽折磨的飞剑终于承受不住,应声而断。
遥泽无奈地看了眼心口的血痕,好个美人计。抬眼就见几滴血溅到他面上,融进朱唇,惊心动魄的冶艳,仿若吸人精血的妖精,心中涌现四个字:在劫难逃。
步青云阴狠地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残剑,恨恨扔掉剑柄,气得转身就走,结果还被树根绊了一下。
遥泽大笑着冲上去,抱着人倒在厚厚落花堆积而成的地毯里,春风入怀,清冽的泥土清气透过身下的重重花瓣散发上来,剑气未完全消散,花木枝干微颤,花瓣不断飘落,说不清是草木芬芳还是怀中人更香。
遥泽低头只能看到他纤长细密如鸦羽的眼睫,神色晦暗不明。
更深露重,花草上凝结的小露珠滴落,凉意驱不散血液中沸腾的温度。
“二师兄,你看着我。”
步青云抬头,双目相对,遥泽呼吸一滞,跨越了百年的时间,跨越了半个神州的距离,跨越了天机与缘份、恩怨与爱恨。
遥泽心想,这个人恐怕是上天赐予他的最珍贵的宝贝,但凡有一次意外没有顺利发生,这个人都不可能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有那样深的羁绊,若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