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若玄好似察觉不到这万籁俱寂的诡异气氛,忽然cue谢嘉行道:“储君好像尚未成婚吧?”他语气关切,“储君你看看,这里面可有喜欢的?若有喜欢的,朕给你做主。”
  谁都没想到,谢若玄话题拐得这么迅速,这么自然,众人纷纷一愣。
  谢嘉行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原本因为自己有了鸾鸟印记而洋洋得意,结果没想到,到了宫宴上,不仅无人在意,反而风头依旧被谢若玄抢了去。
  若非谢若玄主动cue他,他还兀自生闷气中。
  但这风头谢嘉行敬谢不敏。
  很明显的祸水东引,他不想要啊。
  谢嘉行连忙起身行了一礼,小白花一般的脸上多了几分慌张,连带鸾鸟印记都微微扭曲变形了,“臣多谢皇上关怀,只是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不敢为自己妄加谋划。”
  谢若玄笑了笑,也不指望他真的答应,“储君不用担心,朕只是随口一问,若储君有心仪之人,尽可上书告诉朕,朕会给你赐婚。”
  谢嘉行叩首行礼,“臣谢主隆恩。”
  其实按照原本的规矩,谢嘉行被封为储君后,谢若玄有资格掌管他的婚姻大事。但是,谢子羲是傀儡皇帝,且年龄和谢嘉行相差不大,所以谢嘉行的婚姻大事就依旧归庆王所管。
  旁边,庆王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谢若玄没有追着赐婚,不然随便给谢嘉行塞一个人,他做梦都会气醒。
  他对谢嘉行的婚姻大事是有规划的,首先,必须是世家贵女,可以联姻获得助力。其次,一定要贤良淑德,不然娶回来后院不宁,平白给政敌递把柄。
  原本他还担心谢若玄会通过赐婚来监视谢嘉行,但没想到,谢若玄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这让他放心不少。
  正面硬刚了一番后,大家都安分下来,不再没事找事了。
  没办法,主要是谢若玄实在是太气人……哦不,油盐不进了,大家都拿他没有办法。
  委婉点的试探招数已经用尽,剩下的,就只能直接来了。
  不到万不得已,大家还不想走到那一步。
  众臣安分下来后,气氛微妙的回转,宴会继续。大家其乐融融,推杯换盏,丝毫不见刚刚剑拔弩张的样子。
  一曲结束,接下来,数名宫人抬上来一幅巨大的幕布。一直没有说话的乔温瑜突然开口道:“昔年汉武帝思念李夫人,方士李少翁说可将亡魂寄于皮影上,让故人重现。今臣不才,也想效仿李少翁,让皇上一睹故人旧影,以慰相思之苦。”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睹什么故人旧影,慰什么相思之苦?
  难道乔温瑜知道谢若玄的真实身份了?
  更何况,就算要仿效李少翁,真假怎么辨别?
  要知道,自谢若玄在位时期,大渊就明令禁止鬼神之说了。
  《汉书》记载:上思念李夫人不已,方士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张灯烛,设帷帐,陈酒肉,而令上居他帐,遥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还幄坐而步。又不得就视,上愈益相思悲感,为作诗曰:“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令乐府诸音家弦歌之。
  而谢若玄在位期间,直言此段为谎言谬论,以至于大渊皮影戏几乎消失无踪。
  可乔温瑜不仅直言能通鬼神,还将皮影戏搬到了宫宴上,属实是挑战现在龙椅上那位的底线。
  谁不知道现在龙椅上那位也极其厌恶厌胜之术。
  高高的主位上,谢若玄坐在那里,十二旒下面容晦暗不明。
  乔温瑜不等谢若玄有所回应,迳自命人将戏台搭了起来。宽大的幕布高达数丈,几乎能让在场所有人都看清。无数戏子登上戏台,数道剪影出现在幕布上,正戏开始了。
  念白曰:“倾泻向人怀抱尽,忠诚为国始终忧。重来东阁皆尘土,泪滴春风自不收。*”
  紧接着,一道小男孩剪影出现,他生动活泼,侍奉在生病母亲的榻前,任劳任怨,从不言累。
  有一天,一个道士出现,给了小男孩一个巫蛊偶,道士说:“若想你生母病愈,需将此偶埋在凌霄花树下七七四十九日,方能见效。”
  然而第二天,无数穿着甲胄的兵士破门而入,带走了尚在病中的母亲。
  念白又曰:“吾甥年幼失恃,奈何仇家势力庞大,吾只好带着外甥潜藏起来,积蓄力量,以备雪恨之时。”
  这幕戏先是讲了谢若玄母亲乔宛心,被元封帝和太子谢涵光联手陷害一事,然后又讲了乔温瑜是如何扶谢若玄上位的。
  当年乔家被灭,是元封帝和谢涵光联手做的局。他们故意引谢若玄上钩,然后贼喊捉贼,将乔宛心带走,屠乔家满门。
  乔温瑜为了报仇,在乔家被灭那年就找上了浮艮乘。不料浮艮乘说,他有办法让乔家恢复往日风光。
  乔温瑜心动了。
  于是他将浮艮乘留了下来,当做扶持谢若玄上位的棋子。
  后来谢若玄上位后,册封穆有仪为皇后。浮艮乘说,穆有仪是二嫁身,心系前夫,对谢若玄毫无男女之情。且穆有仪擅使厌胜之术,命格不祥,会克龙位。
  乔温瑜原本想劝谢若玄不要沉溺于男女之情中,奈何谢若玄根本不听,执意封穆有仪为皇后。不得已,他设计除妖后,逼穆有仪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