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望之说:“朝中自有贤才,穆太傅便是合适的人选。”
谢若玄更惊讶了,他竟然不让凉州党的人监国。
要知道,监国这件事比御驾亲征还非同小可,毕竟掌握着大局和物资,一个搞不好,说谢若玄“身死”,自己上位也有可能。
如此重要的职务,游望之说不要就不要,还推荐让穆浦和监国,自己一心跟随谢若玄出征,好似真的忧国忧民心怀天下。
谢若玄想了想,同意了。
北伐必然会带上褚倞,届时孟榕驻守京城,掌握京畿兵力,留下游望之,说不定又给了那些臣子内乱的机会。把游望之带出京,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然而没想到的是,不止游望之一个人提出要跟随谢若玄去北伐,谢嘉行也在朝堂上当众表态,要跟谢若玄一起去铜壶关。
“此战关乎国祚,至关重要,臣虽人微力薄,但也想尽一份力,恳求皇上允臣一同出战。”
他身着一袭华丽的储君服,跪倒在地,姿态之恭敬,仿佛视谢若玄为亲爹。
谢若玄:“?”
你瞎掺和什么?
这个时候,谢嘉行不老老实实待在京城里,竟然也要去北伐,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留在京城,是最优选择。毕竟谢若玄御驾亲征,危险重重,万一驾崩……咳,不正好有了顺理成章上位的机会?
他偏放弃了这个机会,要跟谢若玄一起去北伐,实在令人迷惑。
“你真的要与朕一起去铜壶关?”
谢嘉行抬头,直直注视着谢若玄,无比笃定道:“臣身为储君,却未建寸功,臣寝食难安。此去铜壶关,一愿建功立业,二愿为皇上差遣,为大渊尽一份绵薄之力,还望皇上成全。”
谢若玄看着他,只见他脖颈处的鸾鸟印记淡了几分,没之前那般艳丽了,便点点头,“既如此,那把你的名字也加到北伐名单里吧。”
谢嘉行叩首谢恩,“臣多谢皇上成全。”
谢嘉行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他确实有私心,才提出一起去北伐。不过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自保。
没错,自保。
谢若玄威名赫赫,城府深沉,手段强硬,此次御驾亲征,恐怕也是一场局。倘若他留在京城中,岂不是正好中了下怀?
庆王说:“现朝中游望之当政,孟阔掌握京畿大半兵权,穆浦和又是谢若玄亲信,局势于我们十分不利。原本要拉拢乔温瑜,奈何……唉,行儿,谢若玄立你为储君,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你切莫相信他是真心想将皇位传于你的,谢若玄此人深不可测,他做的每一件事,必有深意,你面对他时,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猜测,谢若玄北伐是假,趁机揽兵权是真。
一旦谢若玄离京,京城中便剩下孟阔和穆浦和了。届时,没了谢若玄镇压,谁能预测孟阔和穆浦和会不会做些什么?
庆王和谢嘉行便如同那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孟阔或者穆浦和切割。
谢嘉行惶惶不安,“父王,那我们该怎么办?”
庆王皱眉,“为今之计,你只好一起去铜壶关吧。”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待在谢若玄身边,最起码谢若玄现在没有动他们的打算。
毕竟谢若玄可是都同意让浮艮乘给谢嘉行解毒了。
没道理等去到铜壶关再把谢嘉行噶了。
上次庆王和谢嘉行抓住浮艮乘回京后,浮艮乘当真老老实实给谢嘉行解了毒。也不算解毒,这种毒随鸾鸟印记而生,印记在,毒就在,只能先消印记,再解毒。
可鸾鸟印记已经绣在了脸上,难解,只能一点一点洗掉,大概需要一年左右。
这正好合了谢嘉行的心意。
谢嘉行舍不得鸾鸟印记,最起码现在舍不得,等他坐稳了储君之位……最起码有实力发动宫变,自己上位后,再洗掉。
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浮艮乘被褚倞带走了,谢嘉行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不用浮艮乘慢慢洗掉鸾鸟印记了,换一个绣面师就可以。
不用受制于人,便是最好的情形。
诏狱里。
地牢黑暗,不见天日。火把发出幽幽的亮光,照亮一小块天地。谢若玄站在又回到老地方的浮艮乘面前,面带微笑,火光在他脸上刻出界限分明的光影,宛若地狱厉鬼。
“又见面了。”
他声音如冰,仿佛比这森寒诏狱还冷。
刑架上,浮艮乘形容狼狈,仅着单衣,被吊在那里,变成了一坨“无生命”的肉。他听到谢若玄的声音,勉强动了动头,发出“呵呵”的气音。
谢若玄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狱卒立即上前将浮艮乘放了下来,并摆上笔墨纸砚,然后恭敬退了出去。
谢若玄在小案的一边坐下,手指点了点桌面,浮艮乘慢慢爬过去,在小案另一边坐下。
他身体抖若筛糠,挪动了几次,才挪到小案边。
谢若玄问:“谢嘉行身上的毒洗掉了?”
浮艮乘顿了顿,缓缓提笔在纸上写下,“毒已解,厌胜之术未解。”
谢若玄看了一眼,颇有些好奇地问道:“谢嘉行知道你是杀害谢嘉佑的凶手,对你态度如何?”
其实谢若玄知道谢嘉行会上钩,但没想到他如此不心怀芥蒂的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