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柯西?
亦或是其他某位权威?
但这些人真的能让高斯露出之前的那种情绪吗?
抱着这股心理,徐云接过了高斯递来的这封信。
信的信封封颜色黯黄,入手时的手感薄脆,散发着一股陈朽的气味。
想来是有些年月了。
信封黯黄的封面上,则写着信件的相关信息:
收件人:
约翰·卡尔·弗里德里希·高斯教授。
收件地址:
德意志下萨克森州哥廷根市,哥廷根大学数学及信息学系教授信箱。
寄件地址:
挪威奥斯陆大学古典数学系大楼。
寄件人:
niels henrik abel。
等等?!
当看到寄件人姓名的瞬间,徐云的目光便是重重一凝!
niels henrik abel?
他连忙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名字,光环自带的泛语言外挂清晰的将它翻译成了汉字:
尼尔斯·亨利克……
阿贝尔。
随后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谨慎而迅速的拆开信封,取出了信封内的信件。
只见信件开头,赫然写着一个标题:
《有关一元五次方程没有代数一般解的论证过程》。
徐云的目光在这个标题上停留许久,方才缓缓抬起头,若有所思的对高斯道:
“高斯教授,莫非这封信就是……”
高斯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复杂无比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肯定了徐云的猜测:
“没错,阿贝尔在1824年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上成功论证了一元五次方程没有代数一般解,但是……”
“我却把这封信丢在了角落里,一直没有打开。”
“直到他先于雅克比完善了椭圆函数的理论后我才知道这么一回事,于是我立刻为他联系了一个柏林大学的教授席位,但为时已晚——当柏林大学发出聘请信的时候,阿贝尔已经去世两天了。”
“所以我一直收藏着这封信,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犯下过这么一件大错,间接的导致了一位数学天才的陨落。”
看着一脸惋惜、懊悔交杂的高斯,徐云的心情亦是相当沉重。
原来这封信的作者,是阿贝尔……
难怪高斯会做出这么一副表情。
纵观人类近代数学史。
有三位年轻人的陨落最为令人惋惜。
他们分别是伽罗瓦、拉马努金以及阿贝尔。
其中伽罗瓦的情况早先简单介绍过一次,他的死因有相当部分要归结于他热衷政治的性格。
其实伽罗瓦的出身非常好,他的父亲是一位市长,母亲也是一位议员,大学导师则是赫赫有名的柯西。
但正是因为家庭政治气氛浓厚,伽罗瓦从小就被培养成为了一位政治狂热者。
这种性格导致了柯西对这位学生一直不咋满意。
虽然经常通讯鼓励伽罗瓦,但始终没有将自己的人脉介绍给伽罗瓦。
再后来伽罗瓦又遇上了政治阴谋,于是最终死于决斗的黑幕。
拉马努金的死因则是心理和生理疾病:
他先是在1917年查出了肺结核,又在同年年末因为一战的原因无法回家,于是试图卧轨自杀。
自杀失败后在1919年回到了印度,最终在1920年于马德拉斯病逝。
伽罗瓦和拉马努金都给人类留下了大量的财富,每每思之都令人感到惋惜。
比如伽罗瓦在决斗前三天写下了群论,拉马努金则留下了大量的手稿和笔记,其中包含了大量没有证明的公式和命题。
许多数学家都致力于拉马努金手稿的研究,一直到1997年,才总算是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并整理成5大卷出版。
而如果说伽罗瓦和拉马努金的死因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身因素。
那么阿贝尔的陨落,则彻头彻尾尽是一场命运的捉弄。
阿贝尔出生于挪威,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太好,但他依旧靠着天分自学成才。
成年后的阿贝尔被称为最帅的数学家之一,颜值和年轻时的普兰克都有的一拼。(各位可以去找找照片,真的贼帅)
阿贝尔的父亲在他18岁那年去世,还在读大学的阿贝尔突然就要担起照顾全家的重担。
幸运的是。
他在读的奥斯陆大学的老师们都没放弃这位天才,他们一起资助了阿贝尔。
而阿贝尔呢,则以成绩回报了他们。
在阿贝尔那个时代,一元五次方程求解是个非常热门的话题。
在阿贝尔读书期间数学界最接近正确答案的成果,是由一个叫做鲁菲尼的意呆利数学家做出来的一份论述。
那份论述多达五百多页,但依旧没有给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然后阿贝尔表示俺的外挂已经激活,让俺来吧:
他用六页的稿纸完美解答了一元五次方程求解的问题,还对鲁菲尼的论述进行了一些补充——而阿贝尔之所以只用六页的原因,是因为他没多少钱支付印刷费了……
后来这六页的手稿被阿贝尔寄给了一个人,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赏识。
没错。
这个人就是高斯……
奈何命运又和阿贝尔开了个玩笑。
1824年的高斯用小说里的话来说差不多就是半圣大圆满巅峰,即将突破圣阶,乃是当世唯一的半圣。
因此自然而然,他每天都可以收到大量的信件——根据高斯自述,他一年收到的信件最多超过了三千封。
后世参加过高考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老师们在介绍高考作文的时候,经常会告诉大家一件事:
由于高考作文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所以阅卷老师经常都只是匆匆一扫,根据字迹和开头来快速评分。
高斯和高考只差一个字,所以高斯在看信时采用的也是类似的手段:
他会先看字迹和标题,然后根据开头内容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而阿贝尔的字迹嘛……
这样说吧。
和阿贝尔的字比起来,老爱都能算是大书法家了。
加之阿贝尔在开头还附加了一段自谦的内容,所以当时的高斯很自然的就冒出了一股观感:
字丑,开头啰嗦,别人五百页没有解决的问题你只用六页纸就搞定了?
于是高斯很自然的便将这封信丢到了一旁,没有理睬。
没等到高斯回复的阿贝尔此后辗转流离,次站抵达巴黎,将自己的手稿交到了法国科学院手中。
科学院的秘书在看过这篇手稿后大为震惊,便把它交给了柯西复查。
没错。
又是柯西。
可谁都知道柯西除了高产之外,写文还有一个特点:
他写的论文都特别长。
为此数学杂志都不够位置刊登他的论文,他一怒之下办了专刊,专门发表自己的论文。
因此当拿到一份6页的论文时,柯西根本提不起重视的心情。
于是阿贝尔在巴黎又是苦等无果,还得了一场感冒,最终只能无奈回到挪威。
后来他一边做代课老师一边研究学术,最终比雅可比先行完善了椭圆函数的理论,方才名声大噪。
雅可比是高斯的徒弟之一,也就是那个时候,高斯方才回想起那封信的事情:
阿贝尔真的用六页手稿解决了一个数学界的大难题!
于是高斯连忙写信给柏林大学,希望将阿贝尔聘请为教授。
同时法国也有四位科学院院士直接上书给挪威国王,希望为阿贝尔封爵。
如果这是一本我吃西红柿所写的小说,那么故事至此应该是苦尽甘来,以一个完美的和谐结局落幕。
可惜……
命运喜欢看的估计是江南老贼的作品。
于是就像老贼刀绘梨衣一样,命运无情给阿贝尔来了另一刀:
他在巴黎得的不是感冒,而是比拉马努金更严重的血行播散型肺结核。
过去几年阿贝尔连支付药物的费用都没有,因此当病症再次爆发的时候,他便无力的告别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