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胳膊,缓缓抬头望着正背对着他喘气的龙,半咬唇肉跟着喘了一小会儿,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兀自低头哑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维莱特……你……是在害怕么……”
  “不是……”
  “你怕什么啊?”
  简莱好笑地砸砸嘴,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腹部。
  “虽然我没有小崽子的记忆,但看你的样子,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而且你那么会,想必这种事早就轻车熟路了,你为什么还会怕啊?”
  “哈哈,还是说,是我理解错了,你现在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恶心?恶心我的靠近……恶心我玷污了你……”
  就在刚才,被推开的前一秒,简莱已经确认那维莱特不是因为前一天的过度饮酒,加上酒后纵欢导致的突发性ed。
  比起ed,他更像是他之前猜测的那样,因为诱捕剂的药效过了,身体激素恢复到正常水平,进入到最初那种清心寡欲状态。
  当然,如果强行做一些事,他还是会有化学反应的。不过,他很排斥就是了。
  此番试探,简莱已经确定那维莱特没病。
  没病的人,不需要医生,更不需要治疗。
  不知怎么回事,腹里突然又有点痛痛的,胃里也有点泛酸。
  简莱长叹一口气,摆烂似的往床上一躺,胳膊肘搭在眼睛上,咧开嘴角。
  真是好笑。
  一直自诩为直男,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一条男龙。
  然后稀里糊涂地被龙喜欢上,稀里糊涂定结了伴侣关系,稀里糊涂揣上了小崽子,现在龙却如他最担心的那般突然清醒了。
  事到如今,简莱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只想蜷缩起来,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好好睡上一大觉。
  不睡也行,只单纯地埋起来,当只鸵鸟。
  但肚子里小东西却不打算放过他。
  他刚一打开被子把头埋进去,一股强烈的酸意就从胃里翻腾上来。
  他捂着嘴巴忍了一下,没忍住,立刻从床上翻下来,赤着脚,快步冲进浴室里,对着洗手台的池子大声呕起来。
  连着醉了一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呕了许久,只呕出些透明的水液。
  那维莱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平复好,跟到浴室门口,正透过镜子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对上,镜子上斑驳的痕迹,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光里,倒映出一张扭曲模糊的脸。
  “呕~”
  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简莱忍不住再度弯腰吐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吐得昏天暗地,实际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酸涩的液体滑进了咽喉里,令整个喉咙火辣辣地疼痛着。
  周围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脑袋也越来越晕沉。
  他抬起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缓慢地升高。
  ……
  “啪嗒!”
  浴室的灯亮了。
  那维莱特走过来,从后面扶住了简莱的背。
  简莱骤然间像是被他掌中的凉意冰着一般,颤抖了一下,握紧拳头,抵在洗手台上拼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咬牙推搡身后的人。
  但那维莱特却像一座大山一样,牢牢立在那里,轻而易举压制住他所有动作,令他无法再动弹。
  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袭向简莱,令他眩晕的同时,腹部又一次传出阵阵绞痛感,疼得他佝偻着身子,几乎要昏厥过去。
  强壮镇定了一整天,精神终于在此刻彻底崩溃了。
  简莱转过身去,一把抱住那维莱特的脖子,带着恨意地将刚吐过的嘴巴堵在那张冰凉的嘴唇上,将口中剩余的酸苦口液全部渡进那张口里。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也没有后退,只是垂眸凝视着他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伸出手掌贴在他的腹部上,将源源不断的能量送进他的体内。
  疼痛得到缓解,简莱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两人静静地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在镜子前面站了许久。
  久到简莱终于缓过劲儿,抬起原本支撑不住靠在那维莱特胸膛上的肩膀,闭眼推开他,“谢谢你……那维莱特,谢谢……但请你以后尽量不要在这种情况下靠近我,我受不了你身上的……低体温。”
  ……
  简莱扶着墙壁从浴室离开了,那维莱特在原地定格了一会儿,也从浴室里出来。
  刚才的爆发,发泄掉积攒了一整天的愤怒和失望,简莱浑身无力地回到床上,打开被子,钻了进去。
  那维莱特无声地跟在他身后,把他连人带被从床上捞出,将他摆正在床边坐好。
  简莱耷拉着脑袋,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那维莱特抽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明明昨天的我还想让时间马上进行到婚礼后。今天的我却以这种可憎的面目面对你。”
  你知道就好。简莱心里暗暗想,脑袋垂得更低。
  那维莱特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怀孕这么辛苦。如果知道,也许不会……”
  不会什么,他顿住嘴,没有说下去。
  静待片刻,他又补充道。
  “我刚才没有感觉恶心,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排斥你,只是我不能如你所愿,和你完成伴侣间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