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方才已被这石像吓过一回,此刻倒还算镇定。
  “那个...敢问阁下...”
  “诶,是你?小红鱼?”
  石像巍然不动,但宁归感觉一道视线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没想到时隔千年,还能见到你。哎...若不是主人已经离开,如今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你...认识我?”
  “当然啦,你以前不是常在这只茶盏里玩吗?有一次还差点被主人一口吞下去...幸亏山主及时拦下,这才避免了一场惨案啊!”
  “......”宁归无言以对。
  据说是他前世的那条鱼在沉玉谷的生活也太险象环生了吧?不是差点被人烤了,就是卡在石缝里,现在还要加上险些被人吞掉这一条,听上去真是有够心酸。
  “你提到的主人,是浮锦吗?”
  “山主?山主不是我的主人。”石像否认道,“我的主人是药君。”
  “这里不是浮锦的洞府?”
  “当然不是。这里是药蝶谷,是我的主人,也就是药君大人的仙府。”提到自己的主人,石像的语气变得骄傲起来,“不过山主也经常来玩,有时还会带上大野兽和你。”
  “那浮锦仙人...也就是你说的山主,她如今不在这里?”宁归追问道。
  “药蝶谷已经许久未有仙人或凡人踏足了...”提起这件事,石像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若不是你今天带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和鸟来,我大概会一直这样孤零零地坐下去吧。”
  “奇奇怪怪?你说谁?”达达利亚环视一圈,“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看来你比那只鸟有自知之明啦,话说你为什么要把头发和眼睛染成太阳和天空的颜色?长相也和先民们完全不一样,真是古怪。”
  宁归在达达利亚和阿尔戈发作之前摁住他们,又问,“那...请问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山主吗?”
  “唔...自从千年前的那次告别后,山主就再也没来过药蝶谷。主人把我安排在此处放哨,自己分离了一部分仙力置入彩蝶的鲮羽,用来引导被洪水逼走的先民们,之后没多久也离开了。”
  “......”听到石像的话,宁归不由得有些泄气,难道线索就这样断掉了吗?
  “不过小红鱼你可以去拜访主人的洞府,那里没准能找到一些山主的踪迹。”
  “洞府在哪里?”
  “就在我目光指向的方位喽。应该很好找的,毕竟看管洞府的家伙古板的要命,哪怕主人再也不回来了,他也一定不会擅离职守哪怕一秒的。”
  他用得意的声音说道,“相比较之下,还是我比较幸运啊,被放在此处还能观赏谷中风景呢。”
  “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无聊吧?”宁归忍不住问。
  “......”石像被他问沉默了。
  没想到随口一问居然让对方破防了,宁归有些自责,“那个…要不我把你带上,你可以去洞府见见你那位古板的同事,也好过一直孤孤单单地守在这里?”
  “...还是不要了,那家伙见了我,一定会指责我没有主人的命令擅自离开岗位,是没有责任心的行为。”石像愤愤地说道,“不如你帮我带句话吧。”
  “什么话?”
  “就说我这几千年来也一直遵循着主人的命令,从未离开过此处,一点也不比他差!”
  这一次,宁归成功忍住想要指出他想离开也无法离开的事实,点点头,“好,我会帮你带话的。”
  他们顺着石像指明的方向一路向山坡下走去,果然在几十米开外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氤氲着一股淡绿色的迷雾,一只石像矗立在山洞门口,长相和石凳上那只差不多,正静静地盯着他们。
  “我是此地的管家,负责看管主人的洞府...”他的声音既冷漠又虚弱,直至宁归走到他面前,才带上了些许情绪,“好眼熟的一张脸,您是主人的朋友吗?”
  宁归有些意外,“你不认识我?”
  “维护洞口结界需要耗费大量仙力,主人留下的仙力耗尽,我只好挪出一部分自身的仙力,因此损失了很多记忆,请您不要介意...”
  宁归和达达利亚对视一眼,俯身蹲在石像面前,“你再仔细看看呢?我是...山主的朋友,从前来过的。”
  “山主...哦,是了,山主总喜欢把水泼在主人身上,主人咒她迟早被水淹死。”
  “......”看来这石像虽然损失了一部分记忆,但意外保留了些没什么用的。
  “那个,我是来找山主的,想必药君的洞府内能找到一些山主的踪迹…你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既然是山主的朋友,就是主人的朋友...请进...我...去泡...”
  “茶”字未说出口,石像眼睛里的缓缓荧光暗下来,不再说话。
  而他们面前的结界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宁归的胸口泛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楚。
  几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称为山主的浮锦就此消失,而她的朋友,也就是药蝶谷主人的药君也离开了这里?
  长生说过,浮锦是她的友人,她会不会就是那位药君?不回来不是因为不想回,而是因为此时的长生只能依附于人,没办法回来?
  宁归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摸了摸石像的头,低声道:
  “你的朋友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说,千年来他也一直遵循着主人的命令,从未离开过此处,你们...都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