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御林军的桎梏,拱手行礼。
“学生见过文师,韦师——”
与此同时,那枚作弊的册子,也被下属递到了文掌院的手中。
文掌院迅速翻了一遍,眸光发冷,将册子重重甩在一旁的韦安悬身上。
“学生?老夫可没有你这种偷奸耍滑作弊的学生!”
今年科举最后一道论政题,是由陛下亲自出题,点的农事科。
昨夜才交给他和韦安悬二人的。
并且叮嘱不可过第三人之手。
所以昨夜他抱着这一百份宣纸,彻夜未眠,熬到早上的。
可今儿呢?
科举还没正式开始,就往他这张老脸上啪啪甩了两耳光!
眼前这位学子,若作弊,搞些前面的题目,他都忍了,大不了打进天牢,永生不得参考罢了。
可他……可他竟带了一个满本的农事政论的册子进场!
若非是昨晚韦安悬那老贼泄了题,他进去把考场吃了!
作弊做到这种份上,连连面都不要了,如今被抓了不知悔改,还敢叫他一句老师?
呸!
文掌院越想越恼恨。
骤然起身,指着那群御林军道。
“还等着干什么?押进天牢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从哪儿得的题!”
他定要让韦安悬这不讲文德的老贼吃不了兜着走!
“且慢——”
韦安悬颤动着胡子,翻完了那作弊的册子,凝眉,看向那作弊的举子。
“你叫韩允文?”
韩允文面色发青,但脊背依旧直挺,似青松一般,抗风雪不弯。
“学生正是。”
韦安悬语气凝重,“你本就是连中三元,又是会试头名,这次京考,就算考的再差,也能某个同进士的身份,何苦铤而走险,做这种不智之举?”
韩允文叹道:“韦师也知学生有几分学问,怎会做此种不堪之行?那册子,并非学生的东西。”
一旁的文掌院怒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了?老夫还说这题是韦安悬泄露给你的呢!”
韦安悬见火引到自己身上,顿时不乐意了。
“文掌院说话之前,可要注意影响。”
“那试卷,陛下交由你我二人保管,如今试题泄露,考生作弊进场,你我都有责任都有疑点,怎能光怀疑我?”
文掌院冷笑,“老夫行得端坐得正,往前跟着兰相主持过多少次科举,从未出现过此种意外。”
“跟你主持一回,便发生漏题作弊之事,你说这不是你的问题,又是谁的问题?”
韦安悬噎住,“你,你……”
你了好大会,才恨恨道:“你血口喷人!”
二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眼看又要吵起来。
一旁的下属急忙提醒。
“主考官,马上就要敲锣发卷,正式开考了……”
硝烟味戛然而止。
韦安悬又看向那韩允文。
“若你清白,老夫和文大人绝不会让你平白受难。”
“若你作弊属实,不仅老夫和文大人,就是陛下,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说这册子不是你的,有何证据可证实?”
文掌院也考量地抬头,盯着那韩允文,不错过他任何面目表情。
此子样貌倒是好相貌。
秀气端严,眸光坚定深邃。
身形挺拔笔直,自有青松一般凛然的气质。
将来入朝为官,应该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只是作弊之事……
文掌院也松了口气,想着再给他一个机会,便道:“你既说这册子不是你的,你就拿你的笔墨纸砚,写篇文章给我们瞧,好让我们看看,字迹是否一致。”
韩允文不再多言,附身研磨。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洋洋洒洒一篇治水长文,便跃然纸上。
字迹开和大气,下笔轻重得宜,布局疏朗顺畅,收笔自然有力。
好字。
韦安悬和文掌院对视一眼,皆在心底叹了一句。
再看行文,思路清奇,逻辑严密,思路顺畅,句句点睛。
好文采!
韦安悬和文掌院,皆有了惜才之心。
文掌院拿过那文论,韦安悬打开那作弊的册子,二人将字迹对上——
面色,骤然铁青。
这根本……就是一个人的字迹!
啪——
文掌院将那册子打在地上,手中的文论也扔出去,任由那细密的雨雾将其肮脏淌湿。
再无半点爱才怜悯之意。
“押入天牢!”
“奏明陛下!”
……
雨越下越大。
戴着锁链的男子,被御林军粗暴地扔进露天的马车中,被百姓围观指摘了一圈后,这才拉着那面色微白,长发散乱的韩允文,离开了广安门大街。
上锁链时,御林军首领的动作太大,割伤了韩允文的右手。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青色的长衫,流到鞋袜之中。
他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一股绝望而无力的情愫,涌上心头。
到底……谁在害他?
寡母和幼妹,变卖一切家产,随他进京赶考,最后一文钱,用来租房子了。
后日科举结束,房租便到期了。
他想着到时卖些笔墨纸砚,抄几本书,凑些盘缠,和母亲妹妹再熬几日,熬到殿试……便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