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虽然民风开放,可未出阁的女子仍是十分重视名节。
  秦飞燕辗转了一夜,本想着与‘梁小娘子’谈谈,若是‘梁小娘子’愿意,她亦是愿意负责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一早上吃了闭门羹不说,‘梁小娘子’还一转身变成了长宁郡主。
  再往后,在驿馆秦飞燕与长宁郡主又碰过几次面,秦飞燕也偷偷观察过她,并未从她神色里瞧出半点异样,她也真正歇了自己的心思。
  不过秦飞燕活了二十多年,也是头一次与旁人有那样近的接触,难免偶尔会将人想起。
  但她不觉得这种想起,可以归结为是因着自己心悦长宁郡主。
  “真没有?”杨金兰狐疑地看着女儿。
  前几日她带着秦飞燕相看了几个小娘子,瞧着这会她愣神的样子,只当她是相中了其中的哪个。
  “没有。”秦飞燕点点头。
  没在她脸上看出半点迟疑,杨金兰失望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接着整理手中的包裹。
  一般人家的女儿十三、四就会起小女儿家的心思,早一些的十六、七就会开始张罗亲事,晚一些的二十出头也都成婚了。
  但她家的这个女儿,从小跟着她爹走南闯北,养了一副男儿性子,转年就二十三岁的人了,似是一直对情爱之事不开窍,当真是愁坏了杨金兰。
  杨家三姐妹,大姐杨玉兰四年前就当了外祖母,小妹的女儿今年十九,去岁成婚,上个月也生了个小郎君。
  唯独她,别说是外祖母,就是连岳母都还没当上。
  “等着你从青州回来,阿娘再带你去相看几个小娘子。”杨金兰使劲地将包裹打了一个结,转头与秦飞燕认真说道。
  “阿娘……”
  还没等秦飞燕说话,杨金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别说你不急,你不急,你娘我都要急死了。”
  “你再不快着些,再过几年连柚柚都要结婚生子了。”
  秦飞燕无奈道:“娘,小柚子今年才四岁。”
  “人家四岁的娃都已经有小娘子了,你还是独身一个。”杨金兰白了她一眼道。
  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逗着卓柚,说要把襁褓里的小表妹许给她,卓柚拧着眉毛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是答应了糖糖,等长大了会娶她,就不能娶小表妹了。
  秦飞燕被怼得哑口无言。
  杨金兰趁热打铁,忙看向秦飞燕说道:“昨日那个白家小娘子不错,正经人家,性子柔和,人也长得乖巧。”
  她的眼神灼灼,秦飞燕不敢忤逆,忙点头应和,“挺好的。”
  自打过了年,杨金兰就拉着她相看了不少人,这白家的小娘子确实是这些人中最合眼缘的一个了。
  “我瞧着她对你也是满意的,等你去青州回来,与她好好相处相处。”杨玉兰满意地点点头,也顺便嫌弃了秦广汉一番,“都怪你爹,在这节骨眼上差你去青州,也太耽误事了。”
  杨金兰越想那白家小娘子,越是觉得合心意,很是高兴地笑道:“等明日我让张媒婆探探她的心思。”
  秦飞燕无奈,只能点头应承下来,答应她娘,若是白小娘子有意,等她从青州回来就约着人一起去听戏。
  *
  经钦州一别,秦飞燕原以为不会与长宁郡主再遇,可不曾想没过几月又接了做她护卫的差事。
  乍一再见到长宁郡主,秦飞燕心尖冒出一丝隐秘的欣喜,自然地冲着长宁郡主扬起一抹欢心的笑容。
  看长宁郡主独自一人,并无同行的丫鬟与护卫,秦飞燕猜她这一次应该也是乔装出行,就没敢直呼尊称,只笑着唤道:“小姐。”
  秦飞燕穿着一身干练的劲装,身姿挺拔高挑。
  她的面庞棱角分明,长相十分英气,唯独一双眼长得格外柔情,琥珀色的眸子晶莹澄澈,笑起来分外好看,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一般。
  帏帽下,长宁郡主的视线落在秦飞燕欢快的笑颜上,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弯。
  察觉到自己被她感染的情绪,长宁郡主瞬时收回眼神,淡声回道:“秦镖头。”
  清淡的话语浇灭了秦飞燕心中的雀跃。
  隔着轻纱,秦飞燕瞧不清长宁郡主的神色,只能看出她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动作端方地抬脚上了马车。
  从钦州回来后,秦飞燕找秦广汉问过长宁郡主的事,但她爹不愿多说,只与她说是受了故人所托。
  想到长宁郡主的疏离,秦飞燕没有进车厢,而是与赶车的老杨坐在了车外。
  等到了码头,秦飞燕见长宁郡主穿着裙裾下车不便,就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一把。
  长宁郡主下车的动作停了一下,不过她没去握秦飞燕的手,而是抓着她的小臂,借力下了车。
  秦飞燕眉眼垂了垂,跟在她的身后。
  码头人来人往,秦飞燕抛开脑子里的杂念,她与长宁郡主错开半步的距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和身边的人群。
  上船后找到了包间,长宁郡主也摘了帏帽,尽管依旧是薄纱遮面,可露出的一双星眸流彩,依旧遮不住主人惊人的美貌。
  秦飞燕撇开眼,侧头去看窗外的江景,借以驱散心湖上的涟漪和郁气。
  船舶离航,久久看不到包间有新的乘客,秦飞燕正忧心这一路要如何与长宁郡主独处,幸而遇见了也要同去青州的祁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