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绣婉愣了愣。诧
这是她第一次在金城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
他臂间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的模样松弛而又矜贵,随着他轻笑,那狭长锋利的眉眼和薄唇似乎带上了春风化雨的温柔,就连金丝眼镜折射出的光也变得柔和亲切,像是融化的冰山。
少女脸颊微红。
她不好意思的把笔墨纸砚藏进抽屉:“我没有钢笔……”
傅金城道:“我书房里有两支没用过的,你明天自己去拿。”
沈绣婉吃惊地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不安地攥紧那本故事书,不明白金城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诧
傅金城一手撑在椅背上,低着头看她。
他眼里并无笑意,脑海中全是父亲给他下达的军令——
绝不允许洋人在华夏大地建铁路,一寸都不行。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顶着衙门里一大半老派官员的压力,撑了整整半年,对方见从他这里无从下手,于是从三天前开始转向他的顶头上司金虎,双方正越过他敲拟合同,准备下个月正式签署动工文件。
他必须拦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他们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无论是约翰还是金虎,这几天都在刻意回避他,他们根本没有坐下来商谈的可能。诧
他伸出手覆在沈绣婉的脑袋上,眼神中若有深意。
沈绣婉浑身一僵。
这样亲昵摸头的举动,还是金城头一回对她做。
她受宠若惊:“金城?”
傅金城看着她:“婉婉,帮我一个忙。”
第二十一章 你只需要听话就好
傅金城一手搭在沈绣婉的肩膀上,一手撑在书桌前,几乎是将她整个圈在怀里。悦
他倾着身,呼吸在她头顶的气息炽热而又暧昧。
沈绣婉心跳加速。
金城身上的烟味和松香完完全全包裹了她,她和他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只要仰起头,就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在他镜片上的影子。
他甚至称呼她,婉婉。
这一刻,沈绣婉像是踩在了云端,整个人轻飘飘的。
她紧紧按住那本故事集,仿佛她也成了被王子一见钟情的灰姑娘,她甚至觉得,灰姑娘当时的幸福全然比不上她此时此刻的甜蜜。
她连问都没问就果断点头:“好!”悦
只要是金城开口,就算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愿意。
傅金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薄唇带着笑,像是融化的冰山。
沈绣婉脸颊红透,不敢与他对视,羞怯地跑进盥洗室沐浴洗澡。
傅金城直起身,在沈绣婉看不见的地方,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怜悯。
那年沈绣婉还很单纯。
她不知道冰山沉进深海,纵使表面融化,可深海底下仍旧藏着巍峨庞大的山体,它是如此坚固冷硬不可触及,就连阳光也无法融化它。悦
……
燕京的深秋很美。
香积寺霜林尽染,漫山遍野的枫叶都红了,映衬着寺庙里庄严的黄色山墙,犹如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
沈绣婉穿了身松花绿的旗袍,搭配一件白色针织坎肩,坎肩上的黄铜圣母像纽扣精致小巧,旗袍下面绣了大朵大朵的绣球花,用色明艳栩栩如生,十分引人注意。
她挽着优雅的低盘发,戴两只珍珠耳饰,珍珠的色泽愈发衬托出少女洁白无垢的耳珠和脖颈。
她跪在佛殿里,双掌合十,伏地叩拜。
脑海中,浮现着金城的声音——悦
“我和顶头上司金虎起了些冲突,我不便低头道歉,想请你代为出面,结交他的夫人。他很听他夫人的话,如果你能叫他的夫人喜欢你,愿意安排咱们两家坐下来和谈,婉婉,我会感激你的。”
“他的夫人姓陈,吃斋念佛很少与人交际,但每个周末都会去香积寺祈福上香。据我得到的消息,她对刺绣和戏曲很感兴趣。这两样,你不是都很擅长吗?你们会很容易成为朋友的。”
沈绣婉听大嫂二嫂她们提起过,许多事情男人不方便出面,都是由他们的太太出面解决的,比如通过女人之间的友谊为两位官员牵线搭桥,又比如慈善慰问之类。
沈绣婉很荣幸自己也能有帮到金城的机会。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他需要,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绝不给他丢脸。
沈绣婉起身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称赞:
“诶唷,这旗袍上的刺绣可真是漂亮!”悦
她转身望去,说话的是一位中年贵夫人,生得白胖温和,细细描画过的眉眼格外秀丽端庄。
沈绣婉认得这就是金虎的太太陈蓉,她在金城那里见过她的照片,只是对方应当是不认识她的。
她提着黑色手包,笑道:“多谢夫人夸奖,这是我嫌弃旗袍太素了,趁着闲暇时间自己绣上去的。”
陈蓉走过来细瞧,一边瞧一边赞叹:“这样的手艺,非得熬了一二十年的绣娘才能练出来!你年纪轻轻,竟这样有天赋!”
沈绣婉温声道:“夫人也懂刺绣?”
“自然。”提起刺绣,陈蓉原本有些骄傲,可是再次瞧见沈绣婉旗袍上的绣球花之后,就又自惭形秽起来,“只是跟你比,那可就差远了。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这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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