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嗯。”宁渡解释,“我母亲在那里,每年九月,我都会去看她。”
  宁渡见蓝辞不说话,跟着夜风讲起自己的过去。
  “宁家一共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孩儿,另一个是我。我是最小的那个,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就皈依了佛门,我出生在西南方山上的寒山寺,一道江水从山间穿过,奔腾汹涌,冬日里格外肃杀。”
  “但我对她没什么感情,只是每年都会去看她。”
  蓝辞浅浅嗯了声。
  “从寒山寺回来,接下来的假期都给你,十月我们可以去翡冷翠。”宁渡想起自己对蓝辞的承诺,也想起无数在教堂得到祝福的恋人。
  但蓝辞却知道,或许没有时间了。
  所有的收购计划已经在今天晚上全部传给了商言,此刻商家正在召开秘密会议,决定最后的反收购。
  等不到宁渡回来,他就会站在这场收购的风口浪尖上。
  今晚、明晚,或许是他和宁渡最后的夜晚了。
  蓝辞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一个人绝望到不抱任何希望之后,只会感到心撕裂一般疼。
  蓝辞痛苦地闭上眼睛,喉咙里涩然,连呼吸都是疼。
  蓝辞的声线微微发抖,咽下所有即将离别的苦涩,说了声好。
  为了不露出任何破绽,接下来的两天,蓝辞依旧和平时表现的一样,只不过在临走那天晚上,蓝辞主动换上了宁渡想要看到的衣服,在三楼等宁渡。
  宁渡处理完事情,推开门没有见到蓝辞,夜晚十点多的时间,蓝辞不在楼下,只能在三楼。
  宁渡推开三楼的门,像是解锁了一道禁忌。
  所有的欢乐朝他敞开。
  熊皮散落着各样的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空气里是浓郁的沉香,蓝辞穿着西域服饰,侧躺在繁复原始的熊皮上。
  盛情难却,良会难逢。
  蓝辞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热情。
  快结束的时候,蓝辞勾在宁渡腰上的腿没有撒。
  “别....别出去。”
  “乖,会发烧。”
  宁渡向后,想拿开蓝辞的腿,蓝辞却一把拽住宁渡的手腕。宁渡看到了一双从未那么决绝的眼睛。
  “好,那我一会儿带你去洗。”
  夜晚是孕育太阳的子宫,晨阳终究升起,正如所有的谎言都将面临审判。
  宁渡没有打扰蓝辞的清梦,微凉的晨雾弥漫在花园,白玫瑰还在沉睡,薄雾化作露气,沾湿黑色西服。
  低调的奔驰s680在清晨静静驶出别墅,而一切都在晨阳中孕育。
  宁渡离开的第二天,各路媒体营销号写稿,关于宁家二小姐私生活混乱,疑似吸食某不明物品,早晨流浪在街头的新闻。
  与此同时,禁果公司全体高管清一色黑色西服,进入公司大楼。
  而此刻,城市的人还未苏醒,股市还未开盘,但一切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而这天,蓝辞起的很早,他穿同样严肃的黑色西服,打了黑色的领带,像是去参加一场葬礼。
  车停在教堂,蓝辞从车上下来。清风吹过他的耳畔,浅色的双眸映着宏伟的教堂,末了,他迈开腿,朝着他赎罪的方向而去。
  人生而有罪,
  我为背叛我的父母而赎罪;
  为背叛我的爱人而赎罪;
  为我的懦弱、胆怯、背信弃义而赎罪;
  如果说财富背后,总有罪恶,
  那么我愿宁家为他们的罪恶而忏悔,
  而我,终将下地狱。
  蓝辞起身,不再去看上帝。风穿过教堂,吹起年轻人黑色的衣袂。
  残酷的乐章该落幕了。
  c城上午九点三十分,股市开盘。
  伊甸园股价开盘即跌停。
  禁果绝地反击,公开宣布对伊甸园展开反恶意收购。
  一个小时后,禁果股价狂跌二十个百分点。
  各路资本哗然一片。
  与此同时,伊甸园公司各个部门加急准备所有会议材料,秘书正疯狂给宁渡打着电话。
  “打通了吗?”
  “还没有。”
  林舟呼出一口气,拽了拽领带。
  “找人立刻去寒山寺,同时继续打电话。”林舟吩咐,“特助现在联系总部,电话接宁隐执行官。”
  林舟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怎么会,禁果怎么会展开反击,所有的收购计划都是绝密,为什么在发布会里,商家会对收购计划那么了如指掌,甚至精确到对赌股份的第二位小数点。
  林舟骤然停下脚步。
  “去查所有签署保密协议人的手机电脑!快!”林舟近乎对自己的秘书嘶吼起来。
  依照伊甸园规定,执行官离开,伊甸园监察委员会主席坐镇伊甸园。宁渡和蓝辞的关系,林舟最了解,宁渡不在,只剩下蓝辞才能稳定局面了。
  林舟疯狂地按着电梯楼层,电梯门一开,几乎用冲跑出了电梯。
  “蓝主席呢?!”
  “蓝、蓝主席今天没有来。”秘书磕磕巴巴,被林舟刺红的双目吓的往后退。
  “没在....没在……”林舟重复着,“怎么会.....打电话给他了吗?”
  “打过了,林副总,蓝主席关机。”
  “操!”
  林舟缓缓攥紧拳,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