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礼想,他和言扶,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他们是太亲密的关系了,一起长大,像是灵魂都黏在一起。
  池礼他抬眼,瞧见言扶似乎想和他说什么。
  他悬在心口的石头化作粉末消散。他坐直了一些,准备聆听言扶说出来的,对于岁凛格外不一样的原因,他想言扶亲自说出口,告诉他岁凛也没什么不同,远远比不上池礼在他心里的位置,比不得他们之间的情谊。
  池礼带着期待,语气轻盈:“言扶,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言扶点点头。
  “你等下,记得发微信问问程薄霁学哥,看看他有没有安全回学校。”
  池礼想听的不是这个,但他点点头,还是直勾勾盯着岁凛。
  池礼:“还有呢?你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言扶想了想,哦,还真有。
  “还有,那位和你很投缘的谢总,他的小狗。我给那只小狗做了钩针帽子,你下次去见他之前,可以提前和我说,我把小狗帽子拿来给你。”
  这也不是池礼想听的。
  池礼身边熟悉一些的人,也就岁凛、程薄霁和谢温汀他们三个人了。所以言扶关心、照顾岁凛还不够,也要问问程薄霁和谢温汀?
  这是什么怪癖吗?还是什么言扶交朋友的仪式感?
  池礼真的困惑了。
  “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吧,言扶?”池礼要确认这个。
  他问出口的瞬间,言扶想都没想,池礼话音没落地,言扶就急忙开口承认:“当然。”
  言扶攥着小毛巾的手握成拳头,被热毛巾烫着的指尖有点发紧。他的心脏也像是被蘸了一点芥末,可他只是望了池礼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当然。”
  那就好。那就说明无论是谁都没抢走他的位置,他还是有言扶这么好的朋友。
  所以,之前的那些想法,不过是庸人自扰吗?池礼又不这么想。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言扶的语气和神情,一切如常。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被他轻轻放下,他只忙着和言扶说:“你过来歇着,我给他擦。”
  池礼接过言扶手里的小毛巾,要给岁凛擦擦解酒,可言扶又拦着他。
  言扶握着池礼的手腕,他的手指都是温潮潮的。言扶说:“不要给他擦脸。”
  你给他擦脸也太奖励他了!
  像是这么想,说起话来,言扶才不那么说。
  言扶:“脸我已经给他擦过了,你给他擦擦手就行,擦擦手就好了。”
  池礼说好,他就用热乎乎的小毛巾,给岁凛擦擦手。
  言扶站在那里看着他俩,闷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礼纳闷:“你站着干嘛?”
  好吧,那不站着。
  言扶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岁凛脑壳的位置,他慢慢俯身,蹲在了岁凛旁边。
  池礼:?
  有的时候,即便是四岁就认识的竹马,也搞不懂言扶的闷葫芦脑袋里装着什么品种的蘑菇。
  “你蹲着干嘛?你坐沙发啊,沙发不就是叫人坐的嘛。”池礼说。
  言扶蹲着,比池礼坐在那里矮了一点,视线也不齐平。于是他目光向上去看池礼,这个角度,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文弱秀气的模样,显得有点儿委屈,莫名叫人爱怜。
  他看了池礼一眼,又看了看沙发,没说话。
  池礼却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言扶在讲,看,沙发没有位置了。
  没有位置挤一挤嘛。
  池礼就伸手,使劲推了推岁凛,又把岁凛往沙发里面滚了半圈,自己也往里拱拱。空出来了一点位置给言扶。
  言扶就有了半个屁股位置可以坐。
  但也只是半个屁股而已。有半个屁股已经很难得了!这是学生宿舍里自带的沙发,本身就是正常尺寸偏小的沙发,好家伙,现在躺着一个坐着两个成年大小伙子,沙发也很艰辛的!
  言扶坐在那里。他只有半个屁股的位置,要是坐上半个屁股,他就只能用后脑勺冲着池礼了!他才不要呢。
  于是他坐了右半个屁股,和池礼侧着一个方向,看着池礼用热毛巾擦岁凛的手。
  言扶在迷迷糊糊的岁凛身前,低声和池礼说话:“我煮解酒汤给你喝吧。”
  池礼正在吭吭吭努力干活。他平时干的活都是挖地、锄地、搬桶、卖菜之类的活,于是他给岁凛擦手,也不像是在给人擦手。
  他擦岁凛的手背,像在用拖布拖地,他擦岁凛的指缝,像在用抹布擦八仙桌的拐角缝隙。
  他是不太会照顾人的。
  池礼擦完了一只手,就把岁凛的一只手甩去他身体的另一边,去逮住岁凛的另一只手。听见了言扶的话,他问:“什么汤啊?”
  言扶边说话,边低头看自己穿着拖鞋的脚。
  他在池礼的寝室有自己的拖鞋,是和池礼的拖鞋一起买来的,九块九包邮的派大星和海绵宝宝。
  池礼穿海绵宝宝,言扶穿浅粉色的派大星。
  之前岁凛瞧见,还笑话言扶。岁凛当时看着,就像,这言扶平时闷不做声的,又穿粉色的拖鞋,戴着围裙给池礼做饭,怎么更像池礼从湖顷带来的陪嫁小媳妇了??
  他这么想,但他没这么说。
  他怕言扶爽到。
  所以他只是笑话他们抠抠搜搜,言扶把那两双有难闻橡胶味道的拖鞋拿去晒了两天太阳,没味道了才给池礼拿过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