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坐落在田野里,占地面积不大,也就比闻庭家的客厅稍微大了一圈。
  神庙外墙贴着暗红色的瓷砖,里面供奉着三尊神像,无论是神庙内部还是神像,看着都十分干净。
  任秋余不清楚三尊神像是谁,他只听说过龙王。
  小时候住在海里,海边的人类隔三差五会往海里扔贡品,龙王没吃到,因为贡品都进了他的嘴里。
  思及此,他挠了挠手心,反正海底没有龙王,他不吃就被别的海洋生物吃了。
  老村长和村长以依次给三尊神像敬了香,拜了三拜,又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
  “大权你特意带我来这里,要说的话不简单吧?”方松平的竹拐杖没捡回来,一直由方权搀扶着。
  吉祥村自从修建了神庙,村中人对神仙很是敬仰,不敢在神仙面前说谎。
  “大伯,并非侄儿不尊敬您,您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冲动了。”
  方松平的小眼珠转向任秋余和闻庭这边,此刻他冷静了许多,“这怎么讲?”
  方权也看向任秋余,“我相信书记的表弟和张大娘是清白的,但是那方大行不清白。”
  “怎么回事?”
  “大伯您想想,那方大行十几年前跑了媳妇,后来一直在村中哪也没去,他怎么能把那种事描述的绘声绘色?”方权顿了顿,“还有一点,方大行是受谁的指使来帮您作伪证?”
  方松平不作声了,他也纳闷儿,造谣用不到证据,他提前也没准备,哪知方大行突然冒出来,确实蹊跷。
  方权挨着方松平低声问:“大伯诬陷书记表弟这事儿,除了方由还有谁知道?”
  方权点到为止,方松平年纪大了,想了好一会儿,小眼睛突然瞪大望着方权,方权没点头也没摇头。
  方松平那双小眼睛又落到任秋余身上,在张大娘家门前,任秋余要说的话竟然是……
  好在侄子方权及时赶来,这事儿才没有捅出去。
  方权从外面捡了根结实的树枝,“大伯,家里的事情还需要您回去慢慢处理,书记这边就交给侄儿了。”
  方松平拄着树枝,一步一步走出神庙,一瞬间他仿佛从72岁变成了82岁,向来挺直的脊背也弯曲了不少。
  任秋余靠在闻庭耳边嘀咕,“老村长和村长瘦瘦的,方由怎么那么胖还那么高?”
  神庙只有他们四个人,安静得很,他这一句话飘进了方松平的耳朵里,方松平的脚停滞了一秒,弯着腰继续往外走。
  “书记表弟,慎言。”
  任秋余:“什么意思?”
  闻庭捂着他的嘴巴,“让你闭嘴!”
  “书记稍安勿躁。”方权略表歉意,“今天的事情我代老村长跟你说声抱歉,前几天我弟弟偷盗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一定会给村里人一个交代。”
  方权刚才一口一个大伯,对着闻庭却又提及老村长这个称呼,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妄图越过老村长呢。
  闻庭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惺惺作态的人,表面上对谁都恭敬,说话做事看似滴水不漏,心眼却坏得很。
  在张大娘家的时候,方权根本不在,却知道方大行描述了什么,说不定方大行就是方权找过去的。
  又想借用老村长的威严,又想把老村长踩下去。
  他一个小小的村支书懒得跟他们玩这种心眼。
  “无所谓,这事儿跟我无关,我先走了。”
  闻庭摆摆手大步离开,任秋余没有阻拦,他站在神庙里与方权一同目送闻庭离开。
  闻庭稍微走远了点,方权笑着说:“书记表弟有话跟我说。”
  任秋余表情淡然,“你很聪明,但是我和闻庭不想参与权斗。”
  方权的脸色变了变,而后笑道:“小村子哪来权斗,小兄弟真是说笑了。”
  “没有最好,闻庭说无所谓,我不能无所谓。”
  “书记表弟还有什么事?”
  任秋余不经意勾了勾嘴角,很快又落下去,“我和张大娘莫名其妙遭到构陷,我希望这件事村长能帮我们澄清。”
  “造谣容易辟谣难。”方权面露难色,“书记表弟有什么高见?”
  “这件事总得有个背锅的人,那人不能是我和张大娘,也不可能是老村长一家,那么只剩一个人。”
  方权听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这件事我来办。”
  “还有,”任秋余悠哉悠哉背着手欣赏神像,“我被村长的家人诬陷,村长是不是应该给我点补偿?你是知道的,我那个表哥脾气不太好,我怕……”
  方权忙说:“那是那是,补偿一定会给你,不知道书记表弟有什么想法?”
  任秋余思考片刻,“还没想好,村长先欠着吧,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找村长了。”
  不等方权答复,他又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哄哄表哥,他估计还在生气。”
  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十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债欠着比还了好。
  待到任秋余离开神庙,方权把三尊神像前的香全部撤掉,重新给三位神仙各敬了三炷香。
  方权的动作很快,任秋余吃个晚饭的时间,村里的流言发生了改变。
  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方大行身上,说方大行根本没去木工厂,一个人孤寡久了,半夜喝多了自己臆想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