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抬眼看了看,这小孩儿一脸天真赤诚,但旁边那个三叔面上却带着几分戒备。
  他笑了笑,“目前还不用,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那,行吧,你也是,若是遇到困难了要记得来找我。”孟小溪并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心底带着一丝小失落。
  沈轻舟拒绝得潇洒,可回到庙里后又后悔起来,背包还在,但食物所剩无几,饮水也告急,那几瓶奶没舍得动,从昨天开始喝的就是河沟里的水,身上还痒的很,手机只能照出一部分,今天这副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概就是犀利哥的形象。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几天手机的电量没有少,像是定格在了百分之八十。
  但搜索了几百遍也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难道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吗?
  自己这副样子,去找工作也会引起别人异样的眼光吧?唉!刚才早知就厚着脸皮随那小孩回去好了,最起码先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再去想别的。
  远远地瞧着那几人消失在田间,不知他们的家事怎么处理的,傍晚之前,白天那个中年人依言赶着牛车,过来把那些花生运了回去。
  太阳带着秋日余温沉下去了,村子里袅袅炊烟升了起来,偶尔响起几声狗吠,甚至远处顽童的嬉闹声也能听得一二。
  沈轻舟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孤独袭来,人果然是群居动物,渴望交流,渴望看到同类,哪怕不是同一时空的人类,也令他倍感亲切。
  他轻啜一口打来的溪水,拧上了保温杯,杂质和青草的涩味儿在口中弥漫开来。
  今夜有些失眠,很晚才睡去,可没等天亮时却又被惊醒,这次不是老鼠,而是唰唰的雨声。
  晴天不觉得,这神庙虽然破旧,四处漏风又无门,好歹能防一下露水,但这雨水却挡不住。
  四野又起了风,雨丝顺着大敞的庙门和墙缝斜潲进来,打湿了他的头发。
  沈轻舟连忙爬了起来,打开手电筒,把手机用塑料袋裹上,还有一点吃食也要保管好,背包只能算半防水,他给腾了下地方,放到了一个稍微干燥的角落,然后自己挡在了前面。
  若早知道有雨,他白天便拔了野草堵住墙缝了,何至于如此狼狈?等放晴了他一定要再到手机上好好搜索,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出天气预报来。
  艰难熬到了天亮,也没等来雨停,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秋雨连绵,沈轻舟此刻无比讨厌这个词,雨一直在下,过了中午还没停,他背过身去就着冷水啃了两口面包。
  头发衣服连同外套已全部被打湿,随着风雨到来,气温也降了许多,没有干草柴禾,也生不起火堆,若是就这样在这庙里再熬上一夜,明天他一定会得重感冒。
  虽然背包里林林总总带了不少东西,但却没有感冒药,难道真的听天由命了吗?
  沈轻舟全身冰冷,神思恍惚,感觉自己像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海浪掀翻,葬身于这异乡的海底。
  待找回神智,他惊觉自己已收拾好了背包,把外套顶在了头上,正迎着风雨,踏着泥泞的小道,准备接受昨日那小少爷的邀请,去往他家求助了。
  罢了罢了,还是命最重要,面子什么的先放到一旁。
  孟小溪正照看着灶上的盐水花生,时不时看一眼门外的大雨,心底轻轻叹着气,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
  昨日回来后,不光是赵信,连李三他也一并赶了出去,看他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赵信那些挑拨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还是不给自己留隐患了。
  工钱上他倒没亏待,特别是赵信,还多付了些,连同身契一并还了回去,家里本就可怜巴巴的钱箱几乎被掏空。
  三叔说今年会帮衬他,长工也会帮忙重新再找,让他心里宽慰不少。
  元宝从柴房跑了过来,到他跟前时抖掉一身的雨水,被轻轻拍了一巴掌。
  大黄狗竖起一只耳朵,突然对着大门方向轻轻“汪”了一声,接着外面便传来了几下拍门声。
  孟小溪头皮一紧,心脏无端地“砰砰”跳了起来,他拾起地上的桐油布伞,同元宝一道出去开门。
  外面雨雾交织,沈轻舟全身湿透,如落汤鸡一般,他只着短袖,胳膊上方肌肉隆起,却又流畅地延展下来,直至小臂处,唯一的外套盖在了背包上面,站在门亭下,下巴上滴着雨水。
  见了开门的人,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有些尴尬地笑道:“我、我来躲雨——”
  “快进来!外面忒冷了!”
  孟小溪一把将人薅了过来,随后把大门重新关好。
  把人领进屋子安置好,给他找了布巾擦头发和身上的水,灶上还有火,又快速烧了一碗姜汤端了过来。
  沈轻舟接过碗,微微有些局促,“今日多有打扰,还有旁的人在家吗?我去告罪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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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留下来
  孟小溪怔了怔,敛下眉目轻声道:“没了,我父母都已过世,家里只有我一人。”
  沈轻舟也愣了一下,想不到他年纪这么小就一个人生活了,虽然他没见到别的人去田里,但他想着家中至少也该有一两位亲人。
  他结结巴巴道:“抱、抱歉。”
  “没关系,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孟小溪快速整理好情绪,抬头对他笑道,“快些喝吧!莫要放凉了,我去给你烧水泡一下澡,去去寒气,淋了那么久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