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子听孟氏提到京城里来的夫子,他头一个想到太傅大人,他出来叫上杨五七,又喊了丁贵,准备让他带路去地里头看看。如果证实真是太傅大人,那背后支持者是太子便实锤了。
  “老五,要摆饭了,你们上哪去呢?吃了饭再去不迟。”刘氏见他们领着丁贵要出去,从灶屋出来喊了一嗓子。
  丁贵转过头道:“大伯娘,我们在镇上吃了回来的。”
  刘氏听说他们吃过了,回头瞪了眼在生火的高氏,“敢情你们母子今儿都在外吃香喝辣用过饭了,我说呢,往日丁贵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今儿咋没了动静。”
  “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是吃的喝的你家丁珠的!”刘氏如今不当家了,丁珠也不过是个妾,高氏根本不把刘氏放在眼里,反唇相讥道。
  “你想吃也得人家赏你口你才有得吃。”刘氏轻嗤一声道。
  “是,我是没得人家赏口,连娘都没得到人家赏口吃的,何况我呢。就看二回你去了,人家家里的正头娘子会不会赏你口吃的,可别跟我和娘似的,到饭点让人当成打秋风的给撵出来,那才叫没脸呢。”
  高氏故意搬出正头娘子来气刘氏。
  “正头娘子怎么了?下不出蛋来,迟早让珠儿给拉下马。”
  “说得对,你就好好等着吧,等着你家珠儿当上正头娘子将来把你接去镇上享清福,好好等着吧你!”
  “我就等着,至少我还有个盼头,不像你,丁贵念书是不中用了,跟丁有田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丁权也好不到哪里去,瞧着吧,要不了多久一准也会考两根竹笋回来了,到时你就指着竹笋炒肉吃吧你!”
  刘氏这话成功把高氏给激怒了,说她啥都成,唯独不能说她儿不会念书。婆婆孟氏如今还高看她一眼,还偏疼丁权,可都是指着丁权念书能念出个名堂来。
  一怒之下,她手持烧火棍朝刘氏招呼上了。
  方氏在一旁择菜,劝都不带劝的,老五终于回来了,让她看到了分家的希望,又听高氏私下跟她说,老五给了孟氏一袋金豆子,此时不分家还待何时?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晚上等老二回来,如何逼他跟爹娘提分家这事,才没闲功夫张她俩的闲事。两个都不是啥省油的灯,高氏惯会唆使人拿别人当枪使,否则她才不会把老五给了孟氏一袋金豆子这事告诉她。
  高氏打的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还不是指着他们二房挑头闹分家,趁早把金豆子都分到各房手里,免得老五日后又去赌博把钱给赌没了。
  赌博这东西,沾了想戒可不容易。
  虽然恶心高氏,但分家却是方氏一直以来的心愿,所以该挑头还是得挑头。她巴不得她俩把动静闹大点,最好闹得左邻右舍都来围观,这样她好趁机以图清静为由提出分家。
  刘氏和高氏从灶屋扭打到了院里,要搁往日孟氏早蹿出来跳脚破口大骂了,她嗓门大,一骂就能把人给吸引来。可今儿孟氏才没功夫管她俩,哪怕她们人脑打出狗脑来她都懒得出来瞅一眼。
  都说欢喜过后愁来到,孟氏和老丁头,从前没钱犯愁,如今有了钱也犯愁,两人都担心老五万一犯了赌瘾,到时讨债的打上门来把金豆子和银锭子给搜了去。
  两人躲在房里商量了半天,最后终于想出办法,决定半夜里悄悄在床底下挖个坑,把金豆子和银锭子埋在床下,埋在自个眼皮下再保险不过。
  等他俩商量完,刘氏和高氏也打完了,不分伯仲,两败俱伤。
  村子里,风清子感觉很是冷清,看不到几个人走动,偶尔看到的几个也都是老弱妇孺,他问丁贵,“村里其他人都忙啥去了,总不会全村壮劳力都去地里头种杂交棒豆去了吧?”
  丁贵一路走一路比划着杨五七教他的招式,听到风清子问他,摇摇头道:“好多去河边制马灯和琉璃去了,我爹和大伯二伯都去了,剩下的在地里追肥呢。”
  琉璃风清子知道,那马灯是啥?马厩里照亮的?他心里纳闷,估计问丁贵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决定先去地里头确认一下京城里的夫子是不是太傅,之后再去河边头看看。
  “五叔,那是族学堂请的夫子,对面那老头,今儿学堂休沐一天。”丁贵指着前面田埂上走过来的老秀才,“我听说这老头很凶,动不动打板子,你家二癞子手板心都被打肿两回了。”
  二癞子是老五的大儿子,也就是丁富,陆氏在他之前还生了个儿子,没捡起来,不足月就死了。所以丁富实际上是老二,小名才被冠上了二癞子。
  风清子对老五的孩子无感,自然不会关心丁富挨不挨打,他以为老秀才就是孟氏说的京城里来的夫子,一看不是太傅,他连去地里头看下的兴趣都没了。
  “去河边吧,去看看你大伯他们在干啥。”风清子止步,杂交棒豆背后的支持者只要不是太子,管他是什么有钱的公子哥风清子都不感兴趣,也不想浪费时间。
  丁贵道:“去后山河边有点远,回去赶了马车去吧。”
  风清子心下想着,一个破村子能有多大,再说村道多凹凸不平,坐在马车里活受罪,不如走走四下看看的好。
  杨五七也是这意思,丁贵倒没有不高兴,他满脑子现在想的都是跟着他五叔学本事,学了好去教训大宝和马小麦,出口胸中恶气。单是想像着自己能将他俩打倒在地,他心里就别提有多过瘾多解气了。
  丁贵领着他二人朝后山河边头去了。
  河边,梅香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抡着棒槌一边捶打衣裳一边发着牢骚,她特意避开村里其他妇人,独自跑到下游来洗衣裳,为的就是抒发一下心中的苦闷。
  她不惜冻病自己留了下来,可不是为了继续跑来这儿当苦工的,她一会儿骂霍锦成,一会儿骂简宁,浑然不知身后岸边上站立了三个人,兀自喋喋不休骂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