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在场众人又沉默,心知这些兵战斗力如何先不说,光往秦州派一些,就不剩多少。可秦州也不能不顾,不然胡人打来,同样危急。
  就在众人都不语时,李禅秀再度开口,看似询问:“我欲招揽北边的裴椹,大家觉得如何?”
  在场众人一听,顿时愣住,仿佛不敢相信。
  半晌,文松泉喃喃:“这……自然是极好的,可……”您说的真是招揽,而不是联合、结盟?
  况且世人都知,裴椹是铁杆的梁王党,与如今已经在金陵称帝的梁王父子关系甚笃,怎可能背叛?
  何况他们义军实力薄弱,招揽的话,用什么吸引裴椹来?
  尤其听说裴椹这个人,为人性冷,刚毅果决,酒色财帛不能动其心,他们义军又能拿出什么,去让裴椹心动?
  众人一时犹疑,议论纷纷,只说这办法好虽好,但只怕难以成功。
  李禅秀这时清了清喉咙,道:“薄胤敢打我们,不过是觉得裴椹已到长安,不会来与他争。如果我们能招揽裴椹,长安和梁州便连为一体,薄胤或许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动了,我们也能招架。另外我在西北时,曾与裴椹是旧识,可亲自去劝说他。”
  顿了顿,又道:“形势如此,何妨一试,万一能成呢?”
  话落,坐在众将末尾的伊浔没忍住,悄悄看他一眼。
  李禅秀:“……”
  他轻咳一声,转开目光,当没察觉。
  事实上,招揽裴椹的好处远不止这些。裴椹并非只在长安和梁州有十万兵,他真正的根基在并州。除了并州,雍州的张大人也与他关系匪浅。届时还可借裴椹的关系,再去招纳张大人。
  所以,得裴椹,相当于得雍、并两州和长安。到时向西可驱逐胡人,夺回凉州和秦州,向东也可攻打占据洛阳的胡人,以及司州的朱友君,待北方一统,就可南下取荆襄,水师再从荆襄顺江而下,直取金陵……
  自然,想法是美好的。要想计划能成行,最重要的是先招揽裴椹,以及夺回长安以西的秦州。
  现在秦州有陆骘在攻打,至于裴椹,即便不能招揽,能联合也是好的。
  之所以李禅秀动的是招揽心思,是因为梦中的裴椹从无称霸的心。他和陆骘一样,都只想收回北地,并且一直效忠朝廷,只可惜他效忠的不是明主。
  梦中李禅秀没有那个实力去招揽对方,更因时局飘摇,很多事有心无力。而之前没招揽还是裴二的裴椹,也是因为自己前途渺茫,裴二在军中又蒸蒸日上,结识了所谓的权贵子弟“杨元”,留在军中明显比跟他一起走要强。
  但现在,他想试一试。
  虽然他和裴椹之前有过误会和欺骗,但好在已经说清。从前段时日裴椹给他来信看,对方好似也不介怀。
  至于裴椹与梁王父子的交情……梦中裴椹确实一直效忠后来的新帝李桢,但裴椹是个明断是非、胸怀大义的人。
  他和李桢固然少年时就结识,交情甚好。但如果自己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极力劝说他李桢不是明主,请他以天下百姓为重,另择良木,也……未尝不能说服他。
  毕竟梦中裴椹没得选,当时天下只有李桢一个正统皇帝。但现在……他可以有其他选择。
  李禅秀越想越觉得可以一试,尤其想到若真能成功,裴椹真的从此加入西南义军,心中甚至忍不住有些激动和期盼,分不清是高兴未来大业可成多一些,还是仅仅高兴裴椹这个人会来更多一些。
  此刻他也无心分辨这些,眸光清湛微亮,在众人还商议、难以决断时,忽然抬手止住声音,道:“我意已决,就先这么做。”
  下方议论声音顿时一静,接着有人迟疑道:“殿下,此事甚大,是否应该先请示主上?”
  李禅秀略一思忖,道:“你说的对,那就写信跟父亲说一声,同时接触裴椹那边。”
  方才开口的人:“……”属下的意思是先请示,再决断,不是两边同时进行啊,殿下您是不是太着急了?
  李禅秀仿佛看出他的想法,道:“此事紧急,薄胤随时可能来攻,等父亲回来再决断,就太晚了。”
  说罢直接抬手一挥,示意散会。
  .
  “什么?那小娃子要联合裴椹?”
  安兴县衙,蔡澍“砰”地一下把酒爵搁在桌案上,溅出几滴浊酒在手背,瞠圆了眼。
  旁边谋士耿文勉道:“不是联合,是想招揽。”
  “呵,笑话,凭他也能招揽到裴椹?裴椹能看上咱们西南义军啥?”蔡澍嗤笑。
  但起身在厅中踱了几步,他又道:“不过这小娃子想的办法倒是不错,招揽裴椹,那岂不就得了长安?但裴椹不可能真被他招揽……”
  自语了一会儿,忽然,他目光一亮,一屁股坐到耿文勉身旁,道:“你说,若我取裴椹代之,如何?”
  耿文勉闻言一滞,表情难言。
  蔡澍很快又道:“裴椹虽厉害,但他根基在并州。而且听说他如今大军在长安,只留三万军在汉水南岸,我可调五万兵马,灭他这三万人,得汉中,此后梁州尽在我手,看府城那父子俩还有何话可说。”
  耿文勉还没说话,旁边一位新来不久的谋士张楚立刻道:“将军此计甚妙,得了梁州,我们再挥师北上,直取长安。到时裴椹其他大军远在并州,必来不及救,长安就是我们自己的,这不比那位小殿下的办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