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桥嘴巴张的老大,轻轻地咬住烧饼一角,只咬下来一点点,然后闭上眼,犹如吃上了世间至美的食物般感叹:
天哪,这是什么美味佳肴,这比熊掌、鹿尾还要好吃!
我吃的应该不是烧饼,是用琼浆玉露做成的仙子才能吃到的烧饼!
现在就算是御厨来了为我做饭我都不换,太好吃了!
天哪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哥哥哥哥,我还要吃!
那小嘴叭叭的,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皱眉,而郑二桥叭叭的内容更令人无语,配上那一言难尽的神情,简直能让人将刚吃肚里的食物吐出来!
当然,成效也更大。
大家为了避免被他的话荼毒,均捂着耳朵往烧饼摊子上跑,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想拉客嘛!直说好了,可别派这个傻子来拉低他们的智商!
差不多天黑的时候,摊位前挤挤攘攘的流民总算散了。
一些人摸黑去赶路,一些人则准备原地休息。
夏大山他们出来一趟不容易,自然不会这么早离开。带来的食材还有不少,索性大伙也在原地留宿。
虽然周蕙娘十分想数数今日赚了多少钱,可出门在外,又是特殊年代,财不露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只能按捺住数钱的欲望,然后和衣而眠。
郑大桥主动揽下守夜的活儿,其他人可以放心入睡。但夏槐还是不大放心,好在她浅眠,如今练气有一定的成效,即便一两晚不睡都没事,索性闭眼假寐,实则神识在空间修炼打坐。
一夜无眠,清晨的白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夏槐便是在这个时刻睁开了双眼。
许是华亭县即将抵达的缘故,这些流民心里的希望被放大,恶念也渐渐被减弱,即便真有那心存恶念的人,也被郑大桥一行人的凶悍所镇压。
就这么说,除非来一群上百人的坏人,郑大桥无法抵抗,不然低于这个数,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才这样想着,突然有马蹄声疾驰传来。须臾间,尘土飞扬中,一人着黑色劲装勒马停到夏槐身前,一只手握着卷轴,猛地在夏槐眼前打开:这个人,见没见过?
夏槐定睛一看,画上的角色十分粗犷,留着一脸络腮胡,人高马大,凶悍无比,画风比较粗狂、豪放,以至于让人...完全没印象。
见夏槐摇头,那人也不恼,驾马拎着卷轴绕着流民转了一圈,这一转倒不是没收获,只是...
哟,这一脸胡子,像极了我们村里那个赌钱的老赖!
看着挺高的,是不是打猎的?
长的一脸坏人样,没见过没见过!
这要是没胡子,估计跟我四舅妈的三儿他表哥有点像...
那一身劲装的男人收起卷轴,冷声道:这是反叛贼子,任何人只要有确切消息,务必去衙门告知,若情况属实,赏银万两!
此话一落,众流民哗然。
一万两,这,这也太多了吧,我这一辈子都赚不到一万两啊!
切,真是痴心妄想,别说是一辈子,给你十辈子都赚不到!
你!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我怎么不会说话了?你一个泥腿子,还妄想天开赚万两,想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下辈子不能投个好胎呢?万一我就投到富贵人家呢?
哎,你们说,这个罪犯是犯啥事了?为啥要通缉他?
还能是啥,要么是杀人放火,要么是江洋大盗,反正不可能是做好事!
我要是有那个运气遇见就好了,万两银啊,别说是我,我的儿孙们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那人看众人乱哄'哄的一通乱说,冷哼一声便策马而去,没一会儿又打后头来了一群官兵,这次他们没停歇,直追前面那劲装男人而去。
行了行了,散了吧,就算有赏银万两又能咋?就算遇到了你还能有命跑吗?朝廷通缉的罪犯能是善茬?
走走走,还是赶紧去华亭县才是真,别到时候又像临安县,人多了不让进!
这话一出,众流民顿时不叭叭了,一个个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有钱的顺便去周蕙娘那添些干粮,没钱的只能叹着气、背着沉重的家当赶路。
流民里还是贫农比较多,身上破烂不堪,背着的行李也没什么值钱的:盖了十来年的被子,补丁满身的烂衣裳、装水的破陶罐、豁口的旧碗...
就这,他们也不舍得扔掉。
脚上的鞋早就磨烂底了,可没有多余的鞋,只能抓两把草啊叶子的绑在脚底,凑合走吧!
苦啊,吃了今儿没明儿的,咋不苦呢?可是,谁又不苦呢?
再苦再累,他们也得咬牙坚持。死是一种既容易又享受还需要勇气的事,他们没有勇气去死,只能活着。
苦也是活着的表现不是吗?
只要活着,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有希望。所以,活着吧,坚持吧。
夏槐望着前方一个个佝偻、蹒跚的背影,心底有什么在微微破土而出,她飞快地揩掉眼角一抹尚未来得及溢出的湿润,转头加入卖烧饼的行列。
旁人这么努力,她一个具备金手指又有新思想的人,凭什么不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