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竟像梦中所见的那样,向火海扑去,徒留身后一阵无用的惊呼。
。
没人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燕南阁毁了,而皇宫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个少年。那座烧毁的楼阁未曾整修,在未来某一个晴好的日子被拆除干净,种上了大片大片的桃林。每逢春日,云霞蒸蔚,灼灼生姿。
第107章 尾声(二)
桃叶郡,赵钧正心神不宁地搓着糯米圆子。
一个,去,两个,不去,三个,去,四个……
花渐明忍无可忍地出声:“姓赵的你是不是傻?”
最后一个,不去。赵钧盯着掌心那个圆滚滚的小圆子,似乎从它光滑的外皮上看见了嘲讽的表情。他不爽地把小圆子一揪两半,成功得到了第二十一个的圆子。
花渐明:“……”
行吧,是他多虑了。
果然,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赵钧满意地甩甩手,把搓好的圆子塞进花渐明手里:“你师父呢?又不要你了?”
花渐明脸色一黑:“……滚。”
赵钧麻溜地滚了——紧着去梳洗打扮呢。他天蒙蒙亮便跑进厨房搓小圆子,没想到花渐明比他还早,他看见花渐明的时候,他正对着手中一个又一个的小圆子念念有词,赵钧迅速领悟了其中精华,并凭自身实力拿到了“去”。
去哪儿?——当然是若水城。
从桃叶郡西行至若水城,快马加鞭只需半日路程。然而即将行至终点,赵钧的脚程却不自主地慢了下来。
大概是第二十一个小圆子没能给予他足够的力量。
前面就是秦家的宅子了,赵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发——头发没有乱吧?
不知道阿白会不会喜欢这个墨玉簪子。衣裳是试了半天才决定的,连腰间悬着的玉佩也是对着镜子精心挑选过的,垂着深青色的流苏,随风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马车里的礼物塞得满满当当,上到秦羡知和郁菀夫妻俩,下到那个走路还不稳当的小丫头,金鳞楼的字画雨花阁的绸缎,玉石翡翠乃至皇家制式的新奇点心,事无巨细,恨不得把山庄的库房搬空,比起上门提亲只少了一份庚帖和一双大雁,他现在还记得凤十一肉疼的眼神。
——应当够了吧。
赵钧做了几次深呼吸,陡然又觉得直接把马车停到人家家门口不太好,思量片刻,便先上车拎了几件礼物,预备先一个人去看看。
然而刚落地,他便看见了朝他缓步走来的郁白——他第一反应竟是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然而来不及了,郁白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并打了个召唤:“来了。”
声音平淡如水。
“来、来了。”赵钧张了张嘴,不知怎的有些磕巴,“阿……阿白。”
“嗯。”郁白随口应了一声,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我拿吧。”
赵钧却针扎似的往后一缩。
他没忘记此次过来的目的——他可以当秦家的客人,却绝不想当郁白的客人。并且,他也不想永远要奔波半日,才能见郁白一面。
因此,他问道:“阿白,你想让我来吗?”
他一改这些日子以来的徘徊和踌躇,单刀直入、毫不委婉,没有给郁白留任何含糊的余地,仿佛又是那个想要什么便要亲手抢来的皇帝——他只需要回答想或者不想。
爱来不来。郁白抿了抿唇,看着赵钧沉沉的面色,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赵钧却继续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不来的。阿白,我不强求。”
“我不希望我每次见你都需要奔波,也不希望这次见过之后你再次不告而别。”他看着郁白眸中的疑惑、讶异渐渐都消失不见,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坚持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阿白,我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一个……确切的答复。
只需要回答想或者不想,是或者不是。
郁白静静地看着他,忽而便有些恼怒:“如果我给不了你确切的答复呢?”
赵钧狠了狠心,并不避让地直视他的双眸:“那我会离开,阿白。”
说着,他轻声重复道:“我会离开,我不会再打扰你。”
郁白上下打量他片刻,从那仔细束了半天的头发到精心挑选过的衣饰,淡淡道:“好啊,那你走吧。”
赵钧有一瞬间的哑然:“你……说真的?”
郁白答道:“真的。”
风声瑟瑟,他和赵钧彼此对视,互相无言。盛夏将过,已有秋气了。
“那不行。”赵钧忽然一把把礼物塞进郁白怀里——生怕人不要似的,“东西都带来了,怎么也得吃完饭再走。”
“……”郁白怀里抱着雨花阁最新款的海棠花绸缎,颇为无语地望了他一眼,“还有吗?我让人出来拿。”
“有是有的,一车呢。”赵钧拦在郁白面前,自己不动弹,也不让郁白动弹,“可是阿白,我不做赔本的买卖,不白送东西当冤大头。”
郁白淡淡地站着不动。
他总是知道怎么拿捏自己——赵钧与他对视半晌,终于无计可施地退了一步。他转身去马车上搬东西,浑身充斥着肉眼可见的低落,嘴里嘟囔着:“阿白你给我服个软嘛,又不会怎么样……”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