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阮玉仪只是掀起眼皮,“那长公主可要住稳当了。”
  昭容一听,满以为她不过嘴上说着不会与她争抢,实则还是没歇下对程行秋的心思。
  “本宫不是与你来掰扯这些的。”昭容说不过她,听得气闷,打断道,“昨儿行秋出去了,并未与本宫知会一声。本宫想着找妹妹来打发打发时间,却也没见着你人。”
  言下之意,是怀疑她与程行秋一道出门了。
  阮玉仪不知道他到底丢下长公主,又上何处去了。她想到那双清冷疏离的眸眼——可关于自己昨日的行踪,却也不可能如实向她说的。
  她微微摇头,声调平静,“殿下,没看好自己的人是您自个儿的过失,怎么怪到旁人身上?”
  发上的珠钗轻微晃动,她直视着昭容,眼底不起任何波澜。
  知晓程行秋生还后,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去将他争回来,若是使上对世子的劲儿,以他的性子,从前那点子情愫只会一日日发酵,然后在她与长公主之间摇摆不定。
  可他负了她。
  因而就算暂且撇开自己的命运不谈,她也会选择郁王世子,去成为他的主人家的妾,日后对这门客,还能置喙上一二。
  昭容没太去听辨她在说什么。
  而是神色飘忽,不时地向身后看一眼,“妹妹哪里的话,本宫只是随口一提。”说着,她褪下腕上的镯子,作势要塞进她手里。
  可她还没接,昭容就松了手。
  镯子掉在地上,一下就碎成了两半,一声脆响。
  昭容特地戴了不甚中意的镯子,如此也不至心疼。
  不等阮玉仪反应过来,她就厉声道,“实在放肆!本宫赠与你镯子,是想与你交好,你嫌弃就罢了,何故要摔倒地上!”
  声音之大,像是要说与旁的什么人听。
  这手段实在谈不上高明。阮玉仪正欲开口,昭容猛地推了她一下,她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木香木灵惊呼上前,还是晚了一步。
  阮玉仪的后脑直直磕在桌角,眼前一黑,真有那么一瞬间是发懵的,思绪一片空白。
  “小姐?小姐!”
  等她缓过点神来,果然瞧见前边立着个程行秋,他一身锦袍,站在昭容身边。
  昭容也有些怔住了,平日里蛮横惯了,语调一起高,顺手就……
  她注意了身侧的程行秋一眼,紧着的心放了下来,幸好他还不敢在她面前关心别人。
  “泠泠,”他蹙着眉,满脸严肃,“你这般冒失,冲撞到长公主怎么办?她可还怀着身孕。”
  阮玉仪被一撞,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一时间对比看来,显得十分弱势。
  程行秋也被她娇弱可怜的模样骗去,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惹得她伤心。
  想说些软话补偿,胳臂却被昭容一扯。
  见达到了目的,昭容也不愿多呆,挽着他走了。实际上,她心中也有些发虚,她可不是刻意要推她的,谁让她站也站不稳当。
  程行秋脑海里皆是阮玉仪漂亮的哭相,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
  木香赶紧上来查看阮玉仪的伤势,还好,瞧着不太严重,并没有出血。
  阮玉仪只是有些晕乎,顺便就往她身上靠了靠,“无碍,我歇会就好。”
  两人上前,扶着她去了软塌边上,轻手轻脚将她安置好。
  “木灵,去将地上那镯子取来我看看。”她忽地道。
  镯子?碎了的镯子何好看的,还能粘回去不成。
  虽是疑惑,木灵还是去将东西拾起,拿了过来。怕小姐划到手,特意将圆弧那边朝她,好让她方便拿取。
  阮玉仪接过一看。
  光线透过,碎玉中多絮,断口处还有银边镶补的痕迹,也难怪容易碎裂。
  “小姐,这个镯子有什么不妥吗?”
  阮玉仪将镯子交给木灵,“先收好吧。”
  木灵不明所以,拿帕子包了收了起来。
  本来她是怕小姐身子不适,想让她下午留下来小憩,阮玉仪不知在琢磨着什么,还没歇一会儿,执意在午膳前出了府。
  圣河寺。
  阮玉仪坐于院落中的石桌前,一袭水红裙摆几欲曳地,夕阳的光已收敛得十分柔和,洒落在她身上,映照出衣裳里绣进去的缕缕银线,整个儿好似一朵半开的玫瑰。
  娇嫩且诱人。
  她的眼神不时瞟向门口,静默地屡次调整呼吸,显然是有些坐立难安了。
  木香试探着开口,“小姐,要不奴婢再向寺中的师父讨些斋饭来?”
  阮玉仪晃晃脑袋,不言语。
  如同昨日一样,她清早就从程府来到了这里,走的也是榕树边的小门,树生得茂盛,将这小门遮挡的严严实实,分外隐秘,因此,也正如她期待的一般,这里还没被发现。
  她抵着困意,精心打扮来到此处,却发现并没有世子的踪影。原以为他只是上哪儿闲逛去了,约莫很快就会回来。
  可一直到中午,也不见人影。
  她找到寺里的沙弥,要了些斋饭来充饥,又问来送午膳的小沙弥,昨儿这院里的客人呢,怎么今日不见他人?
  这小师父想了想,道,不清楚,可这位贵客交代了近半月都会过来的。
  于是用了午膳后,她与木香就一直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