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澹扯了扯手中的一根细丝,那细丝连着靳言手腕处的疗愈法阵,正源源不断将林澹体内的灵力往里面输送,为靳言缓解极寒之气的反噬。
  “还有……”
  林澹停顿片刻,将自己先前在偏殿的床榻边上一直想说,却讲不出口的话,吐露出来:
  “我想,陪着你。”
  简单的三个字,林澹讲得很轻,却重重地打在靳言心上。
  “你……”
  靳言的心,被砸得颤了颤。
  讲这样肉麻的话,林澹自己也脸热害臊,他索性转过身,背靠在渡劫台边,就地坐下来。
  曲起一条腿,林澹仰起头,看向就快压过来的厚重雷云,
  “雷劫要落下了。
  “等这最后一重雷过去,尊上,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一起?”
  这样陌生的词,被靳言有些生硬地重复着。
  “嗯,一起。”
  想到之前靳言要独自踏上脚下那条雪道时,眼底的哀伤,林澹轻声说:
  “尊上,不要怕,也别难过了。
  “往后的路,我都陪你一起走。”
  林澹讲话轻飘飘地,像是力气都快耗尽了似的。
  靳言恍然意识到什么,将自己的神识铺开,往外望出去,然后彻底呆滞。
  原本满眼死寂的苍茫雪道,此时,竟是一路繁花盛开。
  靳言渡劫的这七天七夜,林澹就那么守在这玉绝峰,将那星星点点的小红花,一朵一朵,铺满这整片白茫茫的道路。
  第48章
  林澹食言了。
  他守在玉绝峰渡劫台边上的时候,用那样笃定地语气告诉靳言,等雷劫过去,他们一起从那条铺满小红花的雪道,走回去。
  可是,林澹还是低估了北斗大陆最巅峰的渡劫境召唤出的九天玄雷的威力。
  哪怕有渡劫台上的法阵帮忙抵御天雷对周围的伤害,哪怕林澹手中抱着靳言的本命剑,哪怕那剑灵尽全力撑出一张结界来,为他保驾护航,可是第九重天雷打下来,林澹这么个筑基境,还是险些没有承受住。
  痛。
  太痛了。
  要裂开了!
  这还只是那雷电带出来的余波,就几乎要把林澹的神魂给劈碎了,以后自己修炼到需要渡雷劫才能升级的境界,也要不断地承受这样的痛苦?
  怪吓人的。
  不过想到掌门尊上已经不知承受过多少回这样的痛苦,林澹的心情又忽而变得很复杂。
  痛就痛一点吧,能多陪陪他,让他不要那么难过,不要独自默默承受,也值得了。
  这样想着,林澹一刻不停地将自己的灵力沿着那细丝渡入到掌门手腕上的那疗愈小法球里,等待着度日如年的煎熬过去。
  然而,不知不觉间,他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林澹已然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不对,这房间的陈设,好像也不是全然陌生的,林澹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对,是他们“保安宿舍”后院里,那一排看起来很上等的厢房。
  林澹此时就躺在最东边,最宽敞的那间房的内室的雕花床上。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年轻修士的声音。
  林澹转过头,看向对方,见是个长相稚嫩的小童子。
  那童子确定林澹醒过来,立即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嘴里喊着:
  “师父,师父,他醒了!壮壮,壮壮醒了!”
  ……壮壮?
  林澹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刚动了一下,立即牵扯得浑身皮肉刺痛,他“嘶”一声,抬起手,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胸前、后背、还有额头上,都缠了白色的绷带。
  这……
  林澹努力回想自己昏睡过去之前的情形,意识到,自己身上这些伤,应该都是之前在那玉绝峰渡劫台边,被天雷的余波劈出来的。
  只是余波,就有这么严重?
  那台上的人……
  “尊上……”
  林澹忽然有些急切,调动体内灵力,试图通过御物之术,把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体拖起来,想要往床下走。
  然而,没能成功。
  他丹田处空荡荡的,灵力早就几乎干涸了。
  林澹龇牙咧嘴地,忍着痛,又试了两次。
  “哎哎哎!谁让你这样乱动了!快躺回去!莫要强行调动体内灵力!”
  一位老者的声音从门边响起来。
  林澹转头,看到个白发白须,一身朴素长袍的老人家,快步来到他床边,一边调动灵力,强行将林澹重新放平到床上去,一边从指尖牵出一根细丝,勾住林澹手腕,开始查探他体内灵力运转情况,和神魂的愈合情况。
  这应当就是医生了。
  林澹垂眼往他腰间看去,看到个出入寒玉宫的玉牌,上面写着[怀珍]两个字。
  “……怀珍长老?”
  “嗯。”
  怀珍正在仔细查看病人情况,听到林澹喊他,猜想对方是要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所以组织了一下措辞,“你之前在那渡劫……”
  “尊上,他还好吗?”
  怀珍话讲到一半,被林澹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不过短暂地愣神之后,很快想到“良药妙方”那件事,又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来,捋着胡子,回说:
  “你放心,托你的福,尊上百年来,终于突破瓶颈,修为更进一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