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原来两文钱就能够支付一个小孩一天的工钱。
  三文钱可以给大孩子。
  他们再看背面的支出明细,十文钱可以支付一个成年男人一天工钱。
  读书很费银子,并非所有读书人都手头阔绰,不然怎么叫“穷秀才”呢?
  他们囊中羞涩,初看红榜,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两边的榜都看完,一把铜钱捐出来,面上也有光。
  一把铜钱没多少,可它能让孩子们有活干!
  再说,能听朝廷往年怎么赈灾的,这是多少银钱都买不到的!
  丰收过后,枫江百姓的面貌也都换新,他们穿上了粗布衣裳,缝制粗糙,却浆洗干净,打扮齐整的,三五几人约着去县里逛逛。
  有人是纯逛,他们很久没有出来走动。
  有人是探亲,他们家里的孩子,嫁到了丰州。
  来到丰州县,他们都畏畏缩缩。
  这座县城,曾经是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们翻过了云台山,却进不了丰州县。
  可今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来了。
  有好心的书生自愿带路,领着他们进城,问他们要去哪里,孩子又嫁在了哪一家。
  一路走着,街上没有人对他们投来异样眼光,没人避之不及躲着难民。
  他们听见,很多百姓都在议论“枫江英雄”。
  或许是天性使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
  英雄故事多了,百姓心里有了排名,有人喜欢甲,有人喜欢乙。碰上较真的人,还得一条条的列出来,比哪个英雄更无私更英勇。
  枫江百姓喏喏的,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怦怦跳。
  “咋回事?好像说的你家男人?”
  “谢家的也有人说……”
  他们不敢吭声,但他们预想中,不会顺利的探亲,比想象中更顺利。
  亲人相见,抱头痛哭,跟随而来的书生为之动容,作诗一首,流传出去,被人编了曲调,成了新童谣。
  县内变化这么大,常知县怎能不过问?
  夸朝廷、夸圣上,他不会反对。可他恨江家人是木头,就不能也夸夸他这个一县之主吗?
  风波席卷,他不能跟圣上争名声,也不敢争。
  他去农庄慰问的次数终于变得频繁,看着红榜上大字写着“丰州县衙出资八千两”时,他表情略僵。
  老狐狸顺势笑起来,跟迎过来的江知与赞道:“你不错,你们江家后继有人,你很会做事。”
  要是知道夸夸他就好了。
  江知与心领神会,带他去晒场,跟大家介绍常知县。
  这次能把大家接到农庄,都是因为常知县会变通,信任江家能做好,也关心百姓生活,盼着他们早日安定,过上好日子。
  百姓们正是对朝廷信任度最高的时候,见官也是要跪,一声声的“青天大老爷”喊着,常知县笑意藏不住,眼角眉梢都见喜。
  此时的江府,又一次迎来拜访热潮。
  再次以李家当先,来的还是李家大少爷李玉阳。
  谢星珩看书间隙,稍作休息,带着越长越活泼的汪汪出来见客。
  红榜贴出来,李家也出尽了风头。很多百姓听了李家出资,都夸他家大气,县里还有几家小铺面卖油,更有货郎挑着油桶走街串巷的卖油,可现在,大家都愿意去李家油坊买油了。
  李玉阳来得不客气,略一拱手,就坐到客座,自个儿拿了茶喝,也吃口点心,笑得眼尾生纹,乐滋滋的。
  “你家会办事啊,现在出去走一走,谁不夸两句啊?我路上碰见黄家老二了,他八百年不出门的人,也在挑礼,估摸着过会儿就来了。”
  谢星珩仔细打量他,李家这位少爷实在不像个心机深沉的人,跟他老子差远了。
  他故意问:“你家捐了五千两,你还笑得出来?”
  李玉阳看起来不知道他家实际出资是一万两,还当他家没亏。
  “可你家出了八千两啊。”
  真傻。
  八千两还在兜里呢。
  已经花掉的,是常知县的八千两。
  等事到临头,看他有没有胆子吞下这笔钱。
  事赶事,人赶人,黄家二少爷确实拎着两包糕点来了。
  他做书生打扮,人很文静,看一眼李玉阳,讲话细声细气,开口就把爹娘卖了。
  “我爹说你家办了件好事,我娘让我买了糕点来。”
  谢星珩:“……”
  怎么两个少爷,一个比一个傻。
  对比起来,大堂哥确实优秀得亮眼了。
  谢星珩问:“那你来做什么?”
  黄乐文没坐,作揖行礼,问谢星珩:“那些时政相关的内容,你这里有书吗?”
  谢星珩:“……”
  好直白。
  来喜接了糕点,放在他边上的小桌上。
  谢星珩顺手拎起,感受到分量,心中讶异:天呐,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都满城宣传了,无所谓口述还是文稿。
  谢星珩说:“有啊,在书房,你跟我来吧。”
  黄乐文眼露感激之色,匆匆跟李玉阳别过,随谢星珩进后院,到了自闭间。
  李玉阳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过来。李家几兄弟都不是读书的料,他说要给他小儿子拿书备用。
  谢星珩笑眯眯不拆穿,带他们穿堂过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