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瑶瑶停下脚步道“庄主就在里面,几位公子请,”说罢,便退下了,
隔着门板听,屋内安安静静,不像是摆了宴席的样子,墨青夜一把扯开贴在门上的杜远程,哐当一脚就将大门踢开了……
一阵淡淡的酒香迎面扑來,只见满席珍馐的桌旁端坐着三个人,坐在正位的就应是这芙蓉庄的庄主了,他一身墨蓝色的锦袍,前襟的领口滚着金边,袖口用金线绣着图案,甚为华美,头发用黑丝线松垮的束成马尾从左侧肩头垂落在胸前,这位庄主神色宁淡,眉清目秀,而坐在他两侧的人,相比之下就粗犷了些,左边那人面堂方阔,剑眉倒竖,身形相比庄主要彪悍一些,看起來有点凶狠,右侧之人则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材矮小,干干瘦瘦,一张瓜子脸几乎瘦成三角的,下巴尖尖的能削葱,然一双小眼睛却精光炯炯,
在墨青夜破门而入的刹那,三人皆一怔朝这边望过來,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
旋即,墨青夜的眼睛倏忽瞪大,身子也跟着轻轻一晃,像是被什么突然震慑到了一般,脱口低呼道“是你,”
“墨,墨青夜,”庄主也十分震惊,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青夜跟前,像是不敢置信般的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确定沒有看错后,扼腕道“你怎么也……唉,”
杜远程一头雾水,心道莫非在这鬼地方也能他乡遇故知,庄主连连摇头叹气,“青夜你怎生一个精明之人,怎么也无端端的跑进了这里,”
“先别说我,你是怎么回事,”墨青夜盯着庄主,“你不是在三万年前的那场混战中仙逝了么,”
“我哪里是什么仙逝,而是被困在了这魅境之中,一困就是几万年,”庄主的语气悲戚无奈,“不单是我,还有他们,”
庄主的目光同样惋惜的瞥向那两个人,是此,身形壮武者起身一拱手“在下韩立,”
随后身材瘦小的也起身拱手道“在下余锋,”
杜远程三人也纷纷介绍了下自己,墨青夜却沒有,他只是淡淡的带着几分冷意的瞄了下韩立和余锋,转而又注视着庄主,似乎全部心神都在他身上,急切的问“那你又是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庄主又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道“说起來真叫人难以相信,几位朋友先坐下,我们边喝边聊,”
说罢,命人又搬进了几张椅子,杜远程几人纷纷落座后,下人又将大门紧紧的合拢,庄主为青夜他们斟了杯酒,语气辽远的缓缓道“三万余年前,我带领部下与鬼族征战,不想受了重伤被押到了鬼界,本想寻机逃脱,却不想误入此地,一觉醒來,竟被禁锢在了这玩偶的世界,一晃就是几万年过去,如今回想起來已恍若隔世,”
“原來,”墨青夜喝了一小口酒,放下酒樽忿忿的道“我们几人也是身心俱惫想投宿于此,不知道被那孽畜下了什么**,醒來时就在这里了,”顿了下,一抹不解的道“芙蓉兄被困在此处几万年,难道就沒想过逃出去,”
“逃,哪里逃得出去,”芙蓉庄主苦笑了下,“若是有一线生机,我们三人还能天天在此借酒消愁么,”
一句话说得杜远程三人的心里一沉,
第一百二十二章:万年不动下棋人
“这孽畜竟有这等本事。”墨青夜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你可知他是什么來头。”
“不知。几万年我从未见过他。就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芙蓉庄主微微眯缝起眼睛。“但凭直觉。他是个男子。”
“为何。”墨青夜问。
“直觉吧。”芙蓉微微叹气。“具体的我也说不清。说來可笑。这孽障还跟我们下了个约定。”
“约定啥呀。”杜远程塞了口菜。颇为好奇的问。
芙蓉庄主看了看他。一笑。有些自嘲。“约定若是我们能将最心爱之物奉给他。便放我们出去。”
“有这等事。”墨青夜轻蹙眉目。“既然下过约定。你该是见过他真容才对。”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芙蓉庄主几分无奈。“听声音五分似男子五分似女子。真是个鬼魅至极之人。”
“不会是个人妖吧。”杜远程哈哈一笑。
“喝你的酒吃你的饭。”墨青夜狠歹歹的一句。转而对着庄主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心爱之物是何意。”
“大概就是心底最在乎的东西吧。”芙蓉庄主抿了下嘴角。“可我三人哪有什么心爱之物。”
“喜爱的佩剑饰物不可么。”
“呵呵。青夜。你也把这个孽障看的太简单了。他是要我们献上比生命还看重的东西。比如深爱之人。”
一句说的杜远程心里一机灵。好变态的孽障啊。非男非女不说。还开出这么个扭曲残忍的条件。
“岂有此理。”墨青夜冷哼一声。问“那你也沒寻求他方之助么。”
“青夜你有所不知。”芙蓉庄主艰涩的笑了笑。这时一边的韩立道“入了此境。便从此与世隔绝。说白了。跟死了也沒什么分别。”
“什么。”杜远程惊呼。“这里跟外界半点关联都沒有。”
“沒有。”芙蓉庄主回答的很笃定。“一如你这个人已经从世上消失。”
杜远程几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如此看來这宅院的主人必是个道行高深之辈。不知究竟施了什么魔法能将人生生变小。可这是在鬼界。难道无冥就视而不见么。
“他既然本事这么大。早该被无冥收为得力干将才是。若是收服不了。就该收拾了才对。怎么还能如此张狂。”杜远程道出心底疑问。
“他是不是无冥的手下。这。我们也无从得知。只道此孽障行踪诡秘。性格更是怪异。非常人所能解。”芙蓉庄主的神情和语气除了叹息就是苦涩。“想我也是一届上神。虽谈不上如何有名望。可大大小小也是天宫的花神。还不是被他禁锢在此。这么久的时光。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忖这个问題。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这通天的本事和胆色。说來怨恨却也不得不服。我的一身法力就这般轻易的被他吸了去。徒剩下百无一用的躯壳。”
“哼。他既敢这么嚣张。想必是有人在后面撑着。”墨青夜冷冷的道。“说到法力。我更是愤恨难平。芙蓉兄你有所不知。我的法力全被那付凌霄封在了虚境之中。这畜生仗着手持上古宝剑。张亚跋扈。肆意妄为。有生之年我定要报仇雪恨。”
“他至今仍不肯放过你。”芙蓉庄主几分不解的问。
“呵呵。他肯放过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來。”墨青夜咬着牙道。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重重的撂下杯子。“他恨不得我死。生不如死。”
“唉。”芙蓉庄主缓缓的摇头叹息。“无论是人是神。最难破的就是心中的执妄。皆说破我执破我执。可有几人能手刃我执。就算是佛祖本身怕是也有难以放下的牵绊。”
此番话说的几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一时间气氛无比怅然起來。杜远程放下碗筷。提了口气道“哥几个。我们不能就这么认栽了。坚持不一定成功。但放弃一定失败。我们必须要竭尽全力想办法出去。”顿了下。他看向芙蓉庄主道“蓉庄主。你可知在那八角亭中下棋的二人是何來由。”
“他们。”芙蓉庄主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着过往。“他们在我來之前就已经在那了。虽然离得很近。可我从未过去与他二人攀谈过。韩立和余锋你们可有跟那两个人说过话。”
韩立和余锋皆摇了摇头。余锋道“想必他们定是身怀绝技。内功雄厚。要不然怎能一坐就坐上几万年。”
“你是说。他们俩一直坐在那亭中从來沒走出过。”杜远程惊诧。
“嗯。”余锋点了点头。“至少这三万余年是沒出过亭子半步。”
“那屁股下面不都长草了。”杜远程惊讶的同时也倍感不敢置信。就是佛祖也很难坐上三万年一动不动吧。这俩货到底练得什么奇门武功。“他们一直在那下棋么。”
“是不是一直在下。这个谁也不知道。”余锋思忖了下。“很少有人靠近。嗳。让我想想。蓉兄。我好像记得紫蝶几年前给他们送过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