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诸位自由发挥,随意写些东西上去罢。”真一和尚身边的两个佛修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脸色,似乎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然知道断尘寺每次招收弟子的标准都有不同,测试的内容也各种各样,但是起码之前还是大家能够猜得到的内容,如今怎么开始改写字了?
这变化的有些快啊!
众多修士一时摸不着头脑,有大胆的问了一句,“敢问前辈,我们应该写些什么?”
“随意什么。”真一回答到,“这白玉板的总板在我们的虚壬长老手上,诸位道友写的东西都会在他那里浮现。若是通过初次测试之人,白玉板便会留下,反之消失。”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修士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虚壬法师在断尘寺里,几乎就是一个活招牌。
听闻他少年入道,本是一名出色的法修,后来顿悟改修佛道,如今已然是一位元婴期的佛修,佛法无边。冲着断尘寺来的修士十有八、九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甚至连公开招收弟子的事情据说也是由他提议的。如今这白玉板是他的测试之一,众人便不敢小看起来。
若是答得好,说不定就可以被他老人家收为亲传弟子呢!
谢征鸿伸出一根手指,灵力在指尖汇聚,点上这白玉板的一刹那便觉得有些不对。
手上顿时像是悬挂了千斤一般,难以行动。等到手指尖离开这白玉板,又恢复了轻松。
使的力越大,受到的禁锢也就越大。
谢征鸿停下了手,这白玉板的总板既然在元婴期的佛修那里,那么这上面的禁锢恐怕就会是遇强则强的。谢征鸿用了囚丹锁,如今能够使用的也只是筑基期的灵力罢了,想要突破这个禁锢十分困难。
其他的修士在动手的时候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心里在紧张的同时也渐渐明白了这道测试的含义。
能够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字迹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断尘寺。
谢征鸿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闭上了双眼。
络腮胡子在边上静静的看着谢征鸿,眼睛闪现着笑意。
不到一息时间,双眼再度睁开,手指再度触摸上这白玉板,却是极为顺畅的在上面自由移动,没有半点阻碍。
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几乎不到一会儿,谢征鸿便在上面留下了自己想要写的东西:“一想倒、二见倒、三心倒、四于无常起常倒、五于苦起乐倒、六于不净起净倒、七于无我起我倒。”
第55章
世间烦恼千千万,烦恼颠倒为上述七者。
谢征鸿写下此句,表达的既是自己想要了断烦恼的意向,也是自己对佛法的一些钻研重点。
当然,重点是,写上这些东西不会出错。
闻春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见谢征鸿写的东西,不由的笑出了声。
“小和尚,你可真黑。”
谢征鸿好像天生就有一种隐瞒自己的本事。
佛修论法,其实大部分论的不是法,而是修士本身的道。
但不管是三思也好,还是这个什么虚壬真人也好,这些人在询问谢征鸿关于某件东西的时候,谢征鸿都会用所谓的标准答案反驳。换言之,就是不露出自己的一点思想。
有时候,闻春湘也会觉得谢征鸿这一点很奇怪。
但是谢征鸿认真和闻春湘讨论过一次。
道,不是辩论出来的。
闻春湘误以为谢征鸿是不愿意让别人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发现他的身份,因此默认了这个做法。
谢征鸿的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可以和别人相互印证各种佛法,却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闻春湘不知道,谢征鸿也不会告诉他的是,谢征鸿虽然身为佛修,对这些佛经的了解如数家珍,几乎每一本都能够背诵下来,也能够深刻的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但是谢征鸿本身,其实对这些佛经佛语是没有半点想法的。
闻春湘身为魔修,都能对一些佛经里的含义说出来所以然来,可见钻研透彻。
可是谢征鸿却完全没有想法。
这些佛经,这些佛法,他能够理解它们的意思,明白其中的佛祖真意,唯独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些都不是他的佛道!
不是自己的佛道,他要如何对这些东西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连闻春湘也没有告诉。
谢征鸿的直觉却告诉他,他这样并没有错。
凡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对于至高无上的佛祖真言,谢征鸿依旧是这样的态度。
若将真实的想法说出去,或许谢征鸿会被无数佛修群起而攻之罢。对于修士而言,侮辱他的道比杀了他的仇恨还要来的大。谢征鸿不能将这些话说出去,也不可能随便编些东西来骗人,所以只好用所谓的标准答案表达自己的想法。
诸多修士见谢征鸿飞速的在上面留下了字迹,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只是碰触到白玉板的手依旧沉重的不行,根本没法在上面留下丁点痕迹。
一些聪明的修士将谢征鸿之前的做法看在眼中,随即静下心来,将身上的灵力都收了起来,只用肉体的力量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字句。
手指尖传来的温暖感觉证明他们做的不错。
这第一关,既不是考的他们对佛法的认识,也不是考的灵力运转,而是纯粹的能不能安下心来而已。
想要成为一名佛修,静心两字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那络腮胡子嘴角一勾,在白玉板上写上了“裴玉韵”三个大字。
谢征鸿盯着这三个字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或许是他的名字。
“时辰已到。”真一和尚话音刚落,不少修士手中的白玉板化作荧光点点,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上面刻下一笔哪怕一个字的修士都被留了下来。
数百名修士,留在这里的不过二三十人。
被留下来的修士有些忍不住露出高兴的模样,但是很快又隐去了。
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修士是失败了的。
“没有白玉板的道友请回。”真一和尚不轻不重的说完,却让不少修士都白了脸。
有些修士头也不回的御剑离开,还有些修士在这里徘徊了一会儿,发现真一等人当真没有留下他们的可能,只好悻悻的走了。
他们不过是些低阶修士,怎么可能和金丹期的修士抗衡?
哪怕佛修不擅长斗法也是如此。
“剩下的道友请随贫僧来。”真一对着剩下的修士微微笑道,这些人里大约会有一半的人留下来成为他的同门,态度自然会亲切些。
另一边的断尘寺的大殿上,一名面相慈和的佛修和尚看着白玉板上写的各种东西,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裴玉韵”三个上。
“阿弥陀佛。”这位佛修微笑着道了一句,目光悠悠,似乎想要透过这三个字看出点什么来。
通过了第一关的修士们跟着真一等三名佛修到了一粗糙石门面前。
那石门凹凸不平,边上还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猛兽雕像,看上去让人很是不舒服。
那石门的上方清清楚楚写着‘悲门’二字,只是粗略看一眼,便觉有些头晕目眩。
“悲门是我等弟子常用的静坐之地。”真一和尚出声说道,“这里曾经是一处嗜血妖兽的坟场,断尘寺曾经有一长老路过,费尽九九八十一年的时间,也只能净化其中的六成。而那长老则是因为常年净化,修为不断上升,很快突破元婴期到达出窍,被大世界法相宗带走。长老亲手书写‘悲门’二字,将这里建造成了一间石室,被当做我等弟子体悟种种七情六欲之地。”真一顿了顿,慢悠悠的说出接下来的话,“这里便是第二关所在之地。请诸位道友分别进去,谁坚持过了一刻钟,便可成为我断尘寺入门弟子。剩下的人可以选择从外门杂役弟子做起,也可以选择离开。”
“前辈,若是我们都坚持过了一刻钟呢?”有修士出言问道。
“自然是都成为贫僧的师弟。”真一认真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前辈将门打开。在下不才,愿意做第一个试验之人。”说话的修士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还很年轻,修为大约也在筑基初期。看他全身的打扮,估计也是修真世家出身。
“好说。”真一从边上师弟那里取出一块令牌开,在这悲门前一晃,这石门轰隆一声,缓缓开启,里面不见半点光亮,看上去犹如一个深渊一般。
那修士面不改色,大步踏入。
石门重新关上。
约莫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那石门再度打开,刚才那名进去的修士已经是面无人色,一身法衣也是破破烂烂,头上带的羽冠都消失不见,踉踉跄跄的跑出,半点风度也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真一伸手朝着那修士额头一点,他的神情立刻就好了不少。
“多谢前辈。”那修士呐呐掩面,走到真一身后找了个地方开始打坐静养起来。
真一和尚和他身边的两个佛修弟子都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显然对这种现象早有准备。
“有请下一位道友。”真一扫了剩下的修士一眼,轻声说道。
“我来吧。”又有一名好奇的不行的修士上前。
……可惜这一位坚持的时间比第一位还要短,出来的时候立刻架起飞剑,跑的不见人影了!
一连两个人都是这般模样,令众人激动的心也不由的平静了下来。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会弄的这两名道友风度全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要去当这第三个。
“有请下一位道友。”真一继续说道。
那络腮胡子,啊,不,裴玉韵上前几步,打了个哈欠,“我去吧。”说完,他就径直的走进了那悲门之中。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两盏茶时间也过去了。
那人还是没有出来。
众人的目光已经有点变了。
莫非这一个才是深藏不露的?
“师兄,这人是什么来历?”真一和尚边上的一个佛修弟子偷偷用神识传音道,“已经三刻钟了,这水平都快赶得上我们了。”他们可都是金丹期的弟子,在这悲门里练过很多次,也不过堪堪能够坚持半个时辰罢了。
实际上,筑基期的修士想要在里面坚持一刻钟简直难上加难,一般几盏茶的时间才算正常。
想要进他们断尘寺,大多都要从外门杂役弟子做起,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若真有几个在筑基期就有无限可能的弟子的话,直接破例进入内门也没什么。
“不清楚。”真一偷偷回到,“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这么好的人才到我们断尘寺,总比去无妄寺强。”
“师兄说的在理。”
三人便好似什么也没有做一般,继续在外面等着。
两刻钟、三刻钟、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里面的人还是一点出来的迹象都没有。